文丨黄艳芳（方塘智库科创中国研究中心实习研究员）

作者伊莱·帕里泽在《过滤泡：互联网对我们的隐秘操纵》一书中提到，新一代的过滤器正在通过观察用户的上网记录判断其喜恶，并依此向用户推荐内容。它们在不断创造和完善着一整套关于用户的理论，即你是谁，下一步会做什么，你想要什么。这些引擎一起为我们每个人打造了一个独特的信息世界，作者将其称之为“过滤泡”。

一、被“过滤泡”改变的个人认知和生活

随着远距离交流和一对多通信成本的直线下降，海量信息的产生导致“注意力崩溃”，我们越来越无法事无巨细地关注到每一件事。信息过多，注意力跳转过快，只是浏览一下相关资讯，我们的工作时间可能就会被全部耗费掉。

所以当过滤泡伸出援手时，大家自然乐于接受。理论上，过滤泡确实可以帮助用户在铺天盖地的信息中筛选出需要的内容。毋庸置疑，过滤泡是一个舒适的地方，用户身边围绕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和事物。

但这种以自我为中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过滤泡中，能够带来洞见和新知的机会减少。就如我们所说的创造力，通常来自不同学科和文化的思想碰撞，但当个性化发展到极致的时候，过滤泡就会阻止我们探知之前从未触碰过的领域，而恰恰是这些领域来改变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与看法。

此外，过滤泡也会影响个人生活方式的选择。哈佛大学法学教授尤查·本科勒曾经说过，你如果想主宰自己的生活，就必须先了解人是有多种多样的选项和生活方式的。但当用户进入过滤泡时，过滤泡背后的公司为其提供的信息是有限且单一的，用户被他们给定的信息牵着鼻子走。那么用户过去的点击行为决定了他下一步将会看到什么，其注定要在网络中不断重复，陷入一个静态的、无尽的自我循环，生活在与他人没有交集的平行宇宙中。

二、“现有想法”和“新想法”的平衡被打破

作者在书中提出，如果“代码就是法律”，那么理解新的立法者背后的意图非常重要。所以我们需要了解过滤泡怎样扭曲了用户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并对其造成了哪些影响。

首先我们要意识到，人们是以一种间接的方式来认识事物的，而且人的认知过程本身也充满了很多过滤。例如，大脑在接收信息时，会帮助我们过滤掉大部分和自身不相关的事物。

过滤泡主要通过两种重要方式打破我们在强化“现有想法”和获取“新想法”之间的认知平衡。

第一，过滤泡使我们周围充满着已经熟悉且认可的想法，导致我们对自己的思维框架过于自信。当我们获取一个信息之后，可能会不断地去获取类似的信息，这样就会形成心理学中所谓的“确认偏误”，即我们会倾向于相信那些能够强化我们原有观点的事物。

通俗来说就是去看我们想看的东西，去认同我们认同的东西，这样一个循环，就会形成固有的成见，或者是一种认识事物的微妙的平衡。帕里泽发现，过滤泡的出现，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放大了“确认偏误”。所以身处在“过滤泡”环境中的人，很容易就形成“我说的肯定没问题”之类的自负态度，久而久之，他们看不到自己的信息盲区，甚至不了解自己的无知。

第二，过滤泡移除了一些激发我们学习欲望的关键提示。这些提示可能是以一种“意义威胁”的形式表现出来。那么“意义威胁”指的是什么？即那些所谓的“混乱的、令人不安”的事物可以激发我们对获取新思想的渴望。过滤泡把这样的“意义威胁”给移除掉了。正如我们接触到感兴趣的信息时，会十分轻松和愉悦，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大家在刷小红书和抖音的时候会停不下来，而接触那些需要我们用新的方式思考问题的信息，通常会令人感到沮丧和困难。

在书中，帕里泽把过滤泡的世界比作是一个“阿得拉社会”。阿得拉是一种精神药物，可以治疗某种注意力的缺失，通俗来说它会降低我们对新刺激的敏感性，然后一直专注在某件事情上。同理，过滤泡也像阿得拉一样帮助我们聚焦于某些事务，让用户获得强烈且狭隘的注意力。

过滤泡不断向用户推送其感兴趣的信息，为我们提供一个相似度极高的信息环境。比如，如果你喜欢跳舞，就会得到更多关于舞蹈的信息而不是关于篮球或者花草的，这就促使我们很难跳出搜索引擎为我们制造的人工“解答视角”，我们的视野也会越来越狭窄。

在某些方面，过滤泡确实可以起到放大镜的作用，有助于扩展我们的利基知识。但与此同时，过滤泡也限制了我们接触内容的广度，因此影响了我们的思考和学习方式，打破了“现有想法”和“新想法”之间的认知平衡。

三、打破“过滤泡”需要个人、企业和政府的结合

在书中，作者谈到过滤泡的兴起正在改变我们体验互联网乃至整个世界的方式。在算法推荐的技术背景下，用户的信息自我选择权被左右了，除了影响个人思考和学习的方式，信息泄露、大数据杀熟等危害也正在凸显，所以需要个人行动、企业责任和政府监管的结合，打破“过滤泡”。

在个人对策方面，帕里泽呼吁网民停止再做“老鼠”。作者在书中将用户的资讯习惯和老鼠觅食作了类比：为什么那些捕鼠器抓住老鼠的概率高达88%？因为老鼠大多在自己洞穴三米左右的范围内进行觅食。大多数人的资讯习惯和老鼠很类似，所以陷入过滤泡的概率会很高。因此作者建议可以改变一下我们上网的路线，把兴趣范围扩展到一些新的方向，能让个性化程序开拓出更大的工作空间。

更为妥当的方法是用户可以选择使用一些更为透明、更容易控制的网站。用户在这些网站可以清晰地了解过滤器是如何工作的，以及网站如何使用用户的个人信息。同时，作者也鼓励公民要具备基本的算法素养，自觉主动地学习“过滤泡”背后的运行机制，避免被“过滤泡”捕捉。

在公司对策方面，作者建议公司不仅要让用户知道他们收集了哪些信息，还要阐明他们是如何进行信息分类和资讯过滤的，让用户了解过滤泡的运作机制。另外，即使把过滤泡的运作机制全部放在阳光之下，用户对其内涵不了解，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负担。所以，公司应尽量使用用户能够理解的方式阐释过滤泡的运作机制。此外，过滤泡限制了用户接触信息的广度，所以公司在设计过滤机制时要强调不同信息的优化组合，让用户更容易接触到他们兴趣之外的话题。

政府监管方面，虽然企业可以在某些方面减轻过滤泡的负面影响，但这些问题实在太重要，不能完全交给有营利动机的公司去处理，所以要有政府介入。首先，立法保护公民的数据财产安全，政府要求公司给予用户对个人信息真正的控制权。此外，政府要建立专职监督机构，加大对个人信息保护的监管力度，约束企业过度收集个人信息。同时，政府需转变监管思路，从传统的事后监管转为从数据收集、存储、使用的全流程监管。

最后综合来看，过滤泡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帮助我们筛选出有用的内容，但是相较于过滤泡带来的好处，它对我们进行的个性化隐秘操纵，需要我们付出的代价更大，所以对待过滤泡我们还需谨慎。

推荐书籍

书名：《过滤泡：互联网对我们的隐秘操纵》

作者：伊莱·帕里泽（Eli Pariser）

出版社：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0年8月

内容简介：

这本书虽然是在2011年成书，到现在这十一年间互联网历经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书中的观点和结论并没有过时，而且当前现实中发生的事件都在印证和支持作者的观点。这本书可以大致归纳为三个方面的内容：过滤泡是如何被互联网巨头形成的，过滤泡对外部世界、个人和政治民主的影响有哪些，如何进行影响的；对待过滤泡持什么态度以及采取什么样的对策。虽然这本书内容主要谈个性化算法的相关内容，没有专门的章节谈到隐私，但是通读全书下来，所有的问题离不开数据的搜集，这其中就牵扯到隐私，值得我们进一步关注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