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隐藏在我们思维过程中的一种结构。哪怕我们意识不到,离开了这一结构,我们不仅无从表达,而且无从思维。
我们通过时间标记,例如我这篇文章是在2022年9月12日早上7点开始写作,一连串的时间概念,标记了一个相对准确的时点。我们用时间为各种或大或小的事情进行标记。这件事的重要性在于,我们由此才能记下事情发生于何时。
一切动物都有“当下”,人类才有过去和未来。在人类这里,当下是过去与未来的连接环节,也是现实性的证明。这就是说只有人类是时间性的、历史性的存在,人与动物都拥有“当下”和“现实”,而人类才拥有历史。因而,人需要标记时间,而动物不需要;也只有人可能标注时间,而动物不可能。
能够标注时间,人类才能记忆,才能刻记,才能记下无数的“现在”,从而使所有经历过的都变成积累,而不是真正“随风而云”“逝如流水”。这种累积性,正是文明的条件,也成为文明的部分结果。动物无论经过多少代,都是“从零开始”和重复,而人类则一定是后辈站在前辈的基础上不断发展。
有了标记,我们才能了解到事情是从何时到何时,事情的过程性、历时性、完整性得到了呈现。从微观粒子的倏然湮灭,到恒星结构的数十亿年演变,从十几分钟早餐到数十年人生,时间标记为过程、始末提供了档案。没有人能够一一经过历史,没有人能够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悉数到场,而时间标记为一一经历和一一到场提供了“虚拟现实”条件。由此,多个“始末记”之间可以比较长短和过程,所有“始末记”能够共建一幅时间和历史的长卷,历史不过是充满着事件的时间。
有了标记,我们才能排定事情的先后。万事万物,既是并发的共存,也是序发的共存。我们睁开眼睛,万股事象奔来眼底,我们的视线之外,更有无以数计的事物同时存在。但事物并不是爆裂般出现的,而是有先有后地到来,它们在时间的先后序列中逐一出现。每一事物自身,也有着初始到终末的演变。有一句话说,时间是避免事物同时出现的自然机制。我们还可以说,时间是因果关系展开的机制,如果没有时间、没有先后,因果关系无法形成为前因后果,万事万物就会坍塌为一团,我们就失去了认识建构的可能性,人类思维也将无从展开。
年月日、时分秒,这是基本的时间体系,我们也用纪、世、代、周、旬、季、甲子等词语表达时间,这些都是显然的时间概念。我们还用“一袋烟”“一站路”等过程性词语表达时间,用“耄耋”“而立”等身体或行为的特征性词语表达时间,有时我们对这类时间体现并不敏感。
事实上,我们的思维以及关于思维的一切表达,都内在地隐含了时间结构,无论一本历史书,还是一部电影,无论一本数学专著,还是一首诗,乃至一张单纯的表格,都隐含了从先到后、从易到难、从简到繁、从引到结、从分到总等结构,而这些结构归根到底,都是时间结构的投影。如果把时间结构完全抽除,我们就无法有条理地做、有逻辑地想,也无法写、无法读。
(作者刘洪波 湖北仙桃人。长江日报评论员,高级记者。)
【编辑:张靖】
留言与评论(共有 0 条评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