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Willy Shih

据路透社最近报道，拜登政府计划扩大对美国向中国出口一些先进半导体芯片和一些最复杂的芯片制造设备的限制。

据推测，此举的目的是为了减缓中国企业对最先进的计算和芯片生产技术的开发和部署。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最终的结果将会如何还并不明显，但笔者想在此提出三个问题。

1. 出口限制会成功吗？

从白宫的角度来看，出口管制是保护美国技术优势的有用工具，特别是防止美国不希望出现的军事用途。但关键问题是，中国企业开发替代产品的难度有多大。归根结底，这取决于是否存在需要克服的技术瓶颈，或者是否有其他替代途径可以达到目标？

以制造最复杂的数字逻辑芯片所需的超级昂贵的ASML光刻机为例。ASML和它的供应商蔡司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学习如何制造复杂的光学系统和极端紫外线光源，并将它们结合在了一起。虽然可能有其他的替代路径，但这个路径的要求太高，需要相当规模的投资和时间。切断与中国企业的联系可能会使后者在一段时间内步履维艰，毕竟尖端光刻工具的使用在很长的时间里都受到了限制，因此中芯国际这样的公司一直在努力跟上最新一代芯片的发展。

相比之下，如果有其他途径可以实现它们的功能，出口限制最终会把投资引向这些途径。2007年，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BIS）与美国空军研究实验室联合进行了一项研究，考察了出口管制对美国航天工业的影响。通过评估《国际武器贩运条例》（ITAR）出口管制的影响，报告发现，由于这些管制，美国在全球卫星制造收入中所占的份额从1996-1998年的63%下降到2002-2005年的41%。报告的结论是，“ITAR通过鼓励其他国家——其中包括我们的盟友——发展本土航天产业和能力，影响了美国的竞争力。”

华盛顿的许多人认为，美国公司享有压倒性的技术领先优势，而受限制的国家没有研发资金使其能够开发替代产品。上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的情况可能是这样，但我们要知道，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已经在许多领域发展了令人印象深刻的能力。美国确实需要避免意想不到的后果，比如损害那些如今已是全球领导者的国内公司。

2. 新的或额外的限制将如何影响美国本土制造商？

对于Applied Material和Lam research这样的工具制造商来说，新的出口许可证要求将使他们的工作更加困难。它还将促进中国政府增加对替代产品的投资，这意味着未来可能会出现这方面的竞争。中国将非常努力地规避阻碍它们发展的企图，并且已经在这一领域进行广泛投资，以发展国内能力。得益于对新晶圆厂的高速投资，中国半导体工具市场规模巨大。像Applied和Lam这样的公司从向这个市场销售产品中受益匪浅，并且这不仅仅是像华盛顿的许多人可能宣称的那样，只对它们的利润产生了积极影响。在那里销售可以提高这些公司的规模、效率和投资未来技术所需的利润。从长远来看，缩小现有市场的规模可能会损害这些公司的利益。

另外，工具制造商可能也会说，他们通过与中国（和所有）客户的密切合作而受益匪浅。这是因为他们可以看到并理解这些客户正在进行的工作。我的感觉是，这方面的益处被广泛低估了。

像AMD和英伟达这样的芯片公司则面临着不同的困境。限制它们的销售将削弱它们从市场规模中获得的规模优势，并将促进中国本土替代品的增长。我们不应该认为中国是一个缺乏创新设计知识的发展中国家。恰恰相反，那里有许多聪明的工程师，他们知道如何使用最新的电子设计自动化工具，能够并且愿意设计替代芯片。

3. 从长远来看，这是一种可持续的战略吗？

有效的出口控制的关键在于了解美国可能在哪里拥有技术优势，我们是如何获得这些优势的，以及我们如何保持这些优势。这往往来自于过去对基础科学研究的大量投入，以及从中获得的不易复制的深刻理解和隐性知识所提供的基础。这还意味着与盟友密切合作，协调在这方面的政策。

最终，赢得这种比赛的方法是跑得更快。作为一名有着化学学科背景的学者，笔者经常向那些更专注于技术的同事们建议，当宇宙温度降至开尔文4度时，所有的毛利率都将趋于零。在这个模型中，新的创新就像自然地趋于冷却的热点。你可以把创新用毯子包裹起来，让它保持温暖，减缓降温，但最终所有的知识都会渗透出去，创新就会商品化。这只是另一种说法，即几乎所有伟大的专利创新最终都会变成商品，而前进的唯一道路就是不断发明新产品。最后我想说，美国最大的希望就是，我们可以继续这样做。

本文作者是哈佛大学商学院教授，福布斯资深撰稿人，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