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肇中在作报告。中国科学院高能物理研究所供图

中国科学报记者 倪思洁

“我的每一个实验，都受到很多人的反对，尤其是空间站上的实验。”5月16日，87岁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丁肇中，在中国科学院高能物理研究所“高能论坛”上作报告时说。

这一天，恰好是他领导的阿尔法磁谱仪（AMS）实验发射升空12周年纪念日。

AMS是一个搭载在国际空间站上的粒子物理实验。回想AMS的立项过程，丁肇中直言，AMS实验最初受到很多人反对，理由是“实验没有物理意义”，“实验极困难，不可能成功”。

在面对质疑时，丁肇中要求美国政府组织评审委员会，请世界上一流的科学家评审他的项目。“第一流的科学家可以向前看，对未来会有判断，而普通科学家的第一个问题会是‘钱给你了，我怎么办’。”丁肇中告诉《中国科学报》。

与一流的科学家、航天工程师组成的评审委员会面对面交流后，丁肇中获得了支持，“以前跟我有过竞争的人都完全同意做这个实验”。

2011年5月16日，美国宇航局“奋进号”航天飞机搭载AMS-02从佛罗里达州肯尼迪航天中心发射升空。

目前，AMS已经取得了一批重大成果。例如，发现宇宙中正电子能谱在高能区有截断，高能正电子谱有超出，可以用暗物质粒子来解释，也可能来源于超新星；发现正电子能谱与质子能谱很相似；发现宇宙线中许多核素的刚度谱极为相似等。这些发现很难用现有理论解释。

“宇宙是最广阔的实验室，而我们对宇宙的认识是有限的。AMS的所有观测结果都与现有的宇宙线理论不符，它带来了对宇宙的新认识，也将不断扩展和颠覆我们对宇宙的认识。”丁肇中说。

作为一位看重实验的物理学家，丁肇中平时很少对不了解的事情发表意见。他说，这与他的好友、物理学家费曼对他的告诫有关。1976年，在丁肇中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两天后，费曼在发给丁肇中的贺电中说：“不要因为获奖，就认为自己变成专家。”

但对于目前广受争议的大型正负电子对撞机，丁肇中说：“对于对撞机，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他用“非常重要”“非常赞成”来评价目前中国和欧洲都在讨论的“周长100公里的大型正负电子对撞机”。“从高能物理领域的诺贝尔奖发现中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到，加速器质心能量越高，就越能发现想象不到的东西。”丁肇中说。

2012年，希格斯粒子被发现后，中国高能物理学家在全球首先提出了大型正负电子对撞机（CEPC）计划，但两年后，《初步概念设计报告》发布后不久，CEPC引发了广泛争议。

“反对不是坏现象，但用投票的方式解决科学问题是没有意义的。科学的进展是多数服从少数，只有极少数人把大多数人的观点推翻了以后，科学才能向前走。”丁肇中说。

《中国科学报》 (2023-05-18 第1版 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