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40 年前，苹果的 Lisa 电脑将 GUI 引入个人计算机。40 年过去了，重温苹果多舛的 Lisa 电脑的命运，能带给我们许多启发。本文来自编译，希望对您有所启示。

1983年，史蒂夫·乔布斯与 Lisa 电脑合影。

40 年前的今天，一种新型个人电脑问世，它将永远地改变世界。而两年后，它几乎被完全遗忘了。

苹果 Lisa 电脑始于 1978 年，是史蒂夫·沃兹尼亚克（Steve Wozniak）的一个新项目。当时的想法是制造一台使用位片处理器的高级计算机，这是可扩展计算的早期尝试。沃兹被其他事情分散了注意力，所以这个项目直到 1979 年初才正式开始。就在那时，苹果管理层请来了一位项目负责人，并开始招聘人手。

Lisa 是以史蒂夫·乔布斯女儿的名字命名的，尽管乔布斯否认了这种联系和他的父母身份。但 Lisa 电脑更有趣的地方在于它是如何演变成独一无二的东西的：它是第一台拥有图形用户界面（GUI）的个人电脑。

1. 愿景成形

图形用户界面是在 20 世纪 70 年代早期由 Xerox 公司的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Palo Alto Research Center, PARC）发明的。这款发明从未向公众出售过，它有一个模仿纸张大小和方向的位图屏幕。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员编写了显示窗口和图标的软件，他们使用鼠标在屏幕上移动指针。

一台经过修复的 Xerox Alto，在2017年仍在运行代码。

杰夫·拉斯金（Jeff Raskin）是苹果公司早期的员工，他为苹果公司撰写了操作手册。拉斯金相信 GUI 是未来的趋势。他成功地说服了 Lisa 项目的负责人把电脑改成了图形用户界面的机器。然而，他无法说服乔布斯，因为乔布斯认为拉斯金和 Xerox 公司无能。 

1979 年 11 月，拉斯金改变了他的方法，让图形程序员比尔·阿特金森提议正式参观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因为乔布斯觉得阿特金森很棒，所以他同意一起去。乔布斯对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的访问成为了一个传奇，一个才华横溢的梦想家第一次看到了计算的未来。但实际上，在乔布斯看到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的演示前几个月，阿特金森就已经在研究 LisaGraf 了，这是为 Lisa 的 GUI 提供支持的底层代码。

Lisa 的硬件也发生了变化。该团队放弃了位片处理器，采用了摩托罗拉的新型 68000 CPU。68000 是 16/32 位芯片，使用 24 位地址总线，最大内存为 16 兆字节。这很好，因为 1980 年的内存价格仍然很高，当时大多数计算机的 RAM 最多只有 64kb。

1981 年 1 月，苹果公司高层厌倦了乔布斯对 Lisa 项目的不断干涉和微观管理，正式将他从团队中除名。乔布斯怒不可遏，然后接手了一个由拉斯金运营的规模较小的 skunkworks 项目。这在以后会变得很重要。

到 1982 年初，Lisa 的硬件已经基本定型。然而，软件仍在不断变化。一个设计团队，包括离开 PARC 加入苹果的拉里·特斯勒（Larry Tesler），一直忙着做大量的研究、原型设计和测试。他们的主要问题是：Lisa 的 GUI 究竟应该如何工作？

在《Interactions》杂志的一篇文章中，设计师 罗德里克·帕金斯（Roderick Perkins）、丹·史密斯（Dan Smith）和弗兰克·鲁道夫 （Frank Ludolph）描述了 Lisa 的界面是如何从早期的原型转变为人们熟悉的带有图标的桌面，然后又从那种模式转变为基于图标的、以文档为中心的方式的。他们的目标是让 Lisa 功能强大，使用起来也更有趣。

终于，Lisa 做好了向公众揭开面纱的准备。1983 年 1 月 19 日，苹果公司发布了这款电脑，并准确地将其描述为 “革命性的”。

2. Lisa 遇见世界

最初的Lisa，带有两个软盘和一个5MB的 ProFile 硬盘驱动器。

Lisa 是一台一体机，12 英寸单色屏幕，分辨率为 720×365 像素。它使用的是摩托罗拉 68000 CPU，运行频率为 5MHz，有 1MB 的内存。这款电脑配备了两个苹果公司设计的 5.25 英寸“Twiggy”软盘驱动器，但它被设计为与苹果公司的"ProFile " 5MB 硬盘一起使用，该硬盘位于顶部。它还有三个扩展插槽。Lisa 的键盘是用一根线圈连接的，还有一个鼠标。

据特斯勒说，使用单键鼠标的决定是在广泛的用户测试之后作出的。正因为如此，Lisa 的软件设计师不得不发明一种新的交互形式，即“双击”。

Lisa 电脑捆绑了一个操作系统和一个包含7个应用程序的“办公套件”：文字处理器 LisaWrite；电子表格 LisaCalc；矢量绘图程序 LisaDraw；原始数据库 LisaList；项目管理应用 LisaProject；一个与调制解调器一起工作的终端模拟器 LisaTerminal；以及图表制作程序 LisaGraph。

操作系统（Lisa OS）具有抢占式多任务处理功能，可以同时运行多个程序。它还支持虚拟内存和内存保护。要获得这些功能，需要内存管理单元（MMU）芯片，但摩托罗拉还没有生产出这样的芯片，所以苹果不得不自己设计一个解决方案。

Lisa电脑的内部构造。摩托罗拉68000 CPU位于右上方。前面的两块板子包含8KB芯片的纠错内存，每块板子512KB。三个扩展槽在右下方。

所有这些革命性的硬件和软件都令人惊叹，但代价也是高昂的：Lisa 的售价为 9995 美元，相当于今天的近 3 万美元。这对家庭用户来说太贵了。而对于 Lisa 的目标市场企业老板来说，他们虽然可能会支付这么多钱，但他们希望电脑能够支持多个用户通过廉价的基于文本的终端进行连接，并运行枯燥的会计软件，而不是为新兴的图形艺术家设计的深奥的设计应用程序。

因此，Lisa 的销售非常缓慢。第一年只卖出了几千台电脑，之后销量也没有太大增长。乔布斯到处告诉大家，苹果公司真正革命性的电脑麦金塔电脑（Macintosh，即Mac）即将问世，这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帮助。

3. Lisa 的使用

那么 Lisa 是怎样使用的呢？为了找到答案，我找到了唯一可用的 Lisa 模拟器 LisaEm，并对其进行了测试。LisaEm 试图尽可能精确地模拟Lisa电脑的使用体验，甚至可以显示电脑的图片，让用户直接点击电源按钮和软盘驱动器。

安装完操作系统（有 5 张软盘）后，你可以直接引导到硬盘驱动器。桌面的背景是灰色的，顶部只有一个菜单栏，底部有一些图标。

双击图标会打开一个新窗口，其中有一个快速展开的轮廓动画。在窗口的左上角是相同图标的一个小版本，双击该图标可以关闭窗口。

但在 Lisa 上你从来没有真正“关闭”过窗口。文件/打印菜单有两个选项：“搁置”和“保存并收起”。设置窗口或应用程序会在视觉上关闭它们，但它们会依旧保留在内存中，以便你再次使用它们。此外，系统还会记住窗口的位置，并自动保存你正在使用的任何文件或数据，即使你关闭了计算机。“保存并收起”只是意味着你设置了一个新的撤销点，系统只有一个级别的撤销，这为恢复到以前的版本提供了一定程度的控制。

要移动一个窗口，你可以通过标题栏拖动它，然后窗口轮廓会跟随鼠标光标，直到你释放按钮。这要感谢比尔·阿特金森的 LisaGraf 例程，它可以自动计算这些。阿特金森认为他曾在PARC的演示中见过这种效果，但实际上在他发明这种效果之前，这种效果从未存在过。

该系统的一个奇怪之处在于，它是以文档为中心的。所以如果你想在 LisaWrite 中创建一个新文档，不需要双击 LisaWrite 图标。如果你这样做了，程序会启动，但随后它会告诫你回去撕下一张 “LisaWrite Paper”来代替。当你这样做时（通过双击），一个新的图标将出现在 LisaWrite Paper 图标附近，当前日期将被追加到文件名。然后你双击它，文档就会在 LisaWrite 中打开。

这种方法有一些优点，比如你永远不可能有任何"无标题"的文件，而且每个文件都会自动保存。但是，由于你仍然需要知道要在哪个应用程序中生成文档（例如，如果你想要制作一个新的电子表格，就双击“LisaCalc Paper”），因此实际操作起来有些笨拙。这对于某些应用程序（如 LisaTerminal）也没有意义。有趣的是，IBM 在 OS/2 2.0 中在其 Workplace Shell 桌面界面中复制了这种以文档为中心的方法。

另一个奇怪的方面是你如何将软件从软盘安装到硬盘驱动器上。如果你只是把图标从软盘窗口拖到硬盘窗口，系统会报错这是“主”版本。所以你必须选择图标，然后从文件/打印菜单中选择“复制”。这将创建一个闪烁的新图标，提醒你这是一种“影子”副本，目前还没有制作副本。然后你将这个图标拖到硬盘窗口，再次确认后，它就会生成一个副本。

当时，与 Lisa 捆绑在一起的 7 个应用程序功能非常齐全。文字处理软件 LisaWrite 包括一个字典和拼写检查器，还支持多种字体。所有东西都可以在应用程序之间复制和粘贴，这更令人惊讶，因为当时还不存在复制/粘贴。我可以在 LisaDraw 中绘制一个简单的 Ars 标志，并轻松地将其复制到 LisaWrite 文档中。

除了细微的差别外，这个界面与 1984 年随第一台 Mac 亮相的麦金塔图形用户界面极为相似。这是有原因的。

4. Lisa 的命运

在被踢出 Lisa 团队后，乔布斯强行进入了拉斯金的麦金塔项目。拉斯金喜欢图形用户界面，但他对自己的电脑有不同的想法，他想让电脑成为一种便宜且易于使用的设备。在被迫离开 Mac 团队后，拉斯金从苹果辞职。乔布斯希望麦金塔电脑是一个更便宜的 Lisa。

乔布斯把 Mac 团队带到一个单独的大楼里，在屋顶上插了一面海盗旗，然后进行突袭，从 Lisa 团队偷走了硬件、软件和工程师。

一些最初的 Mac 团队成员和他们的海盗旗。

LisaGraf 是阿特金森编写的一套高度优化的图形程序，它被重新命名为 QuickDraw，并大规模推广到 Mac 上。这很容易，因为两台机器都使用 68000 处理器。单一的菜单栏、桌面和图标界面也被移了过去，尽管它们必须进行一些重新设计。主要原因是什么？成本。

与 Mac 2495 美元的入门价格相比，Lisa 9995 美元的价格似乎太离谱了。但想想乔布斯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又砍掉了多少东西。Mac 只有一张软盘，没有硬盘。仅仅是硬盘，Lisa 的价格中就包含了 3499 美元的附加费用。Mac 的内存只有 128KB，而 Lisa 的内存为 1MB，是 Mac 的 8 倍，当时售价约为 2400 美元。Mac 的屏幕较小，为 9 英寸，分辨率为 512×342 像素。除了 MacWrite 和 MacPaint，它没有其他捆绑软件。这是因为软件必须用汇编语言重写，以达到更小的内存目标，而汇编语言编程需要更长的时间来编写。

麦金塔电脑与 Lisa 的软件也不兼容。新的软件必须从头开始为 Mac 编写，尽管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一开始，开发这种软件的唯一途径是在 Lisa 电脑上。

Lisa2，后来更名为麦金塔XL（Macintosh XL）。

Lisa2 和 Mac 在 1984 年同时发布。Mac 与 Lisa2 外壳不同，但内部结构相同，它配备了现在标准的（更可靠的）3.5 英寸软盘驱动器，内部有空间用于 MFM 硬盘驱动器，这在 PC 界是一个流行的选择。Mac 的价格在 3495 美元到 5495 美元之间，比较合理，销量开始回升。

但是乔布斯已经把那个最初把他赶出 Lisa 团队的高管赶下台了，现在他自己同时负责 Mac 和 Lisa。他将 Lisa2 重新命名为“麦金塔 XL”（Macintosh XL），并在其上安装了模拟麦金塔操作系统的软件，而不是 Lisa 软件。1985年，乔布斯完全停产了 Lisa，剩下的库存被卖给了第三方。1989 年，苹果公司将 2700 台 Lisa 电脑埋在了垃圾场，以获得税收减免。

1989年9月，Lisa的终结。

5. 若没有 Mac，Lisa 会发生什么

对 Mac 来说，达到成本目标是件好事，因为它的销量比 Lisa 好得多。但它把电脑变成了一个功能不那么强大的机器。多任务处理已经不复存在，最初的 Mac 一次只能运行一个应用程序。自动保存功能也消失了，虚拟内存和内存保护以及 Lisa OS 的弹性文件系统也消失了。这些功能花了很多年才恢复，那时内存和硬盘的价格都已经大幅下降。在另一个世界里，Lisa 的价格可能会稳步下降，而它的功能却会不断增强。例如，Lisa 团队曾计划将单级撤销扩展为无限级撤销。

除了价格之外，对 Lisa 的主要批评是系统太慢。我发现情况并非如此，整体速度只是比原来的 Mac 略慢。Lisa 上的应用程序启动时间更长，但这些应用程序也有更多的功能。在任何情况下，随着 CPU 速度的提高和编译器的改进，速度上的差异都会消失。

虽然 Lisa 界面上的一些功能令人困惑，比如点击“paper”图标而不是应用程序来打开一个新文档，但该计算机为今后几十年的图形用户界面的工作方式设定了标准。菜单栏、下拉菜单、双击、重叠窗口的智能重绘的概念，甚至复制粘贴的想法都是苹果发明的，并首次应用于 Lisa。

Lisa 是计算机史上的一个注脚。但在 Lisa 首次发布 40 年后的今天，它提醒我们，最好的想法并不总是能胜出，而且我们可以从过去学到许多教训。

译者：Ja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