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仅 2023 年的前 5 个月，越南的电子制造业就失去了 4.5 万个就业岗位，而那些能保住工作的，每周的上班次数则少至 1 天。专家认为近期看不到太多复苏的前景。有分析师表示，这是一次“命运的逆转”——是疫情支出旋风带来的严峻后果。文章来自编译。

还在一年前的时候，为苹果和谷歌生产零部件的公司还在一窝蜂地涌入越南北部，去争夺生产产品的工人。现在，在六月的酷暑下，这些科技工厂工人居住的村庄仍然昏昏欲睡、毫无声息。这一地区由三星等行业巨头运营的大型工厂已大幅放慢了生产速度，召回员工的次数也少至每周一次。

越南太原省 30 岁的三星工厂工人 Thanh 表示：“现在的工作很少”。 （与本文采访的其他员工一样，她要求使用化名，因为自己无权接受媒体采访。）

Thanh 是在一个空荡荡的湿货市场外跟记者讲话的，那里的肉铺和蔬菜摊位正在等待顾客的到来。周围有更多被遗弃的迹象：一位杂货店老板说，街对面一家曾经很受欢迎的羊肉餐厅现在已经关门，而且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几个月了。她自己为三星员工提供服务的商店也空无一人。她表示，去年一年自己的销售额下降了 40%。

到了晚上，原本应该挤满了下班工人的街道却一片寂静。

这些都是全球电子产品需求下滑的症候体现，也是从中国采购零部件出现困难的结果。一旦疫情高峰开始消退，欧美的客户就会减少购买新的智能手机和电视的需求；而当通货膨胀袭来时，他们又勒紧了裤腰带。大型电子公司的新订单以及产量已跌至 2020 年中期以来的最低水平。这种收缩的影响已波及到世界各地，令数以万计制造这些产品的人的生活陷入了混乱。

一个时代的终结：越南的智能手机出口在疫情后已下挫至 2020 年中期以来的最低水平

2023 年前 5 个月的时间里，越南电子制造业就有 45000 人失业。还有幸保留岗位的员工告诉记者，入驻该国最大的公司，三星，曾经提供给工人梦寐以求的丰厚薪酬，但现在正在削减他们的工作时间，减少续签合同，并让部分工人暂时休假。组装智能手机和 Apple Airpods 的员工表示，他们的宿舍有一半都是空的。据在这些工厂工作了近十年的工人称，在他们的记忆中，这是最严重的一次衰退。

分析机构凯投宏观 (Capital Economics) 研究亚洲新兴市场的经济学家 Shivaan Tandon 告诉记者，“我们认为反弹的前景有限。就算全球需求确实开始复苏，企业也更有可能通过降低库存来应对。” Tandon 说，这是一次“命运的逆转”——是疫情支出旋风带来的严峻后果。

正如越南在电子产品制造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一样，这个行业也是该国的主要雇主。仅三星一家就在越南雇佣了约 10 万名工人，去年该行业收入占到了越南全国出口收入的 9%。它的存在帮助越南在 2021 年成为全球第二大智能手机出口国，仅次于中国。

2023 年 3 月，在三星一家大型智能手机组装厂所在地的太原省，手机、平板电脑和电子零部件的出口额同比骤降了近 25%，从而令自 2022 年开始出现的低迷状态进一步加剧。有报道称该公司显然削减了全球手机产量，但三星尚未证实有任何变化发生。

Tandon 说，这是一次“命运的逆转”——是疫情支出旋风带来的严峻后果。

跟许多其他人一样，Thanh 也还没有为这种繁荣与萧条交替的周期做好准备。六年前，为了追求更高的工资，她放弃了种地的生活，前往三星的大型智能手机组装工厂。

工厂工人一般靠加班费来存钱。Thanh 说，加班曾经是生活常态，但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她说，今年，她有时候每周只能工作三天，这导致她的月收入从工厂运营高峰时的 1000 万越南盾大幅削减至 600 万越南盾（相当于 255 美元）。她的很多同事都因为工资太低而辞职了，但 Thanh 不能辞职。她说：“我需要靠在三星的薪水来偿还[住房]贷款。”现在，她正在寻找一份洗碗工的零工。

在邻近的北江省和北宁省，也就是三星工厂以及富士康、立讯精密等苹果主要供应商的工厂所在地，人们的生活也好不到哪儿去。

Nam 是三星在北宁省一家智能手机工厂的一名工人，将近十年前，他从靠近中国边境的一个偏远山区省份搬到了这里。三星是他第一份工作的明显选择，因为他的亲戚已经在那里工作，而且这家公司也跑到他的家乡那里大肆招聘。而现在，他说，他已经“受够了”。

尽管在三星工作了这么多年，Nam 的职级在不断攀升，但他每个月拿到的钱仍然保持不变——还是 800 万越南盾（340 美元）——因为他的工作时长减少了。他的加班费在 2022 年中的时候就没了。他的室友曾经在三星以及该地区的其他工厂工作，现在已经辞职，并搬了出去。他告诉记者：“我想为家人赚更多的钱，让我生活得更舒适。”

Nam 说，自己的亲戚所在的三星笔记本电脑组装团队，也就是“新计算”团队已于 2022 年底彻底解散。他说，自己的那位亲戚实际上仍相当于休假状态，平均每周只上一天班。三星的现员工及前员工告诉记者，该地区部分工厂的工人已经返回家乡自己做生意，甚至打算到海外找工作。

据一位熟悉情况的现任员工透露，该公司现在对员工的筛选已经非常细致，据称在选择续签合同时也变得更加挑剔。这些人以匿名方式接受记者采访，因为他们无权向媒体发表讲话。

Nam 说，自己的亲戚所在的三星笔记本电脑组装团队，也就是“新计算”团队已于 2022 年底彻底解散。

像三星这么大规模的公司，员工就业率下滑显然很容易被看到，但这股趋势的影响范围要广得多。招聘公司 Navigos Search 北越区域副总监 Hoan Tran 告诉记者，早在 2022 年 3 月的时候，许多韩国科技制造商的订单就出现了下降，中国公司也紧随其后。业务损失波及到了他们在越南的工厂。

北宁省越南共产党机关和企业委员会今年三月份撰写的一份报告指出，来自中国的原材料短缺加剧了这一问题。报告称，中国的新冠防疫导致供应链中断，“直接影响到该省的企业，因为很多行业都要依赖中国，比方说电子和金属制造。”

Hoan 说，她的客户知道工厂将工人的工作时间减少了一半，并且据称要么只向工人支付所在地的最低工资，要么让他们休无薪假。Hoan 告诉记者：“那些工厂通常会保留部分[核心]员工来维持生产稳定。然后，他们再通过劳务外包公司招募其余人员，以便灵活调整制造业工人的数量。”她表示，现在订单就算激增也仅提前一个月，而不是提前 3 至 6 个月，因为品牌对需求并不确定。

不过，Hoan 表示，有些生产厂家仍在寻找员工，比方说在北江和北宁等原有制造业中心之外的新兴工厂。她说，目前至少有一家来自中国台湾地区的新工厂需要招收 1 万名工人。

但就算需求恢复了，工人也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生产人们想要的电子产品。

胡志明市物流咨询公司 CEL 的管理合伙人 Julien Brun 告诉记者，“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令人担忧的，主要原因是电子工人往往是合格的工人。”这意味着他们需要更多的培训，掌握高级技能。“因此，随着需求恢复到像样的增长，重新雇用工人并进行再培训也会出现一定的惯性作用，无法做到快速恢复。”

Nam 曾经认为到三星工作是他最好的选择。但他现在希望能够转行到建筑行业。他说：“我可能会在[这里]再呆三四年，但是，与其呆在一个安全、有空调（但钱不多）的环境工作，不如忍受日晒雨淋，但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赚更多的钱。”

“难道这样不是更好吗？”

译者：bo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