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 记者 朱承 胡静漪 许峰

自3月13日国务院印发《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以来，以旧换新的序幕已在各地拉开。连日来，浙江、广东、湖南、山东等多地发布消费品以旧换新的实施方案，引发各界关注。

“真金白银”的补贴刺激下，通过促消费、拉投资牵引出一个万亿级市场，“换新”的威力值得期待。

那么，换下来的旧货去哪了？沿着旧货回收循环利用的各个环节层层深入，我们发现：另一个大市场，正焕发新生。

两大行业都在增长

二手市场和废品回收是旧货最主要的两大去处。如何划分？最主要的衡量标准便是旧货报废时处置资产所能收取的价款，也就是业内常说的“残值”。

“残值”较高的旧货因为流通性较好，大多会流入二手市场，这样二手商家才能在回收和二次出售之间有足够的利润差，以维持二手市场的商业化运作，其余的则归为废品。

纵观二手平台闲鱼上的诸多旧货，品牌手机就因其“残值”高、体积小等优点脱颖而出，成为流通性最佳的旧货。如今，这一领域已经形成了较为完备的回收体系。

如果你要处理一台旧手机，只需点击回收按键，回收小哥就会快速上门，当面完成检测手机、估价回收等环节，帮你快速变现。当然，通过帮卖、自卖等形式也能让闲置手机快速进入二手市场。

“事实上，近年来随着人们理念的改变，旧货市场正迎来一轮大幅增长。”闲鱼数码电子业务运营负责人占义认为，以旧换新政策，无论在提升消费者认知还是注入市场流动性等方面，都为行业增长带来新的契机。

乘着以旧换新的东风，闲鱼还打通了天猫等电商平台，推动一站式以旧换新服务，在用户收到新商品的同时，现场直接将用户的旧商品搬运拆卸走，让人们足不出户就可以旧换新。

而被二手市场拒之门外的旧货，只能沦为废品，进入新一轮的资源循环。

总部位于杭州市余杭区的浙江虎哥废物管理有限公司是一家深耕城市再生资源循环利用的企业。每天，虎哥的专用清运车会把各区县收集来的家庭废弃物运到各地的分拣中心，按照9大类40余个小类把这些再生资源精细分拣，提供给有资质的企业再生利用，少量剩余残渣和有害垃圾则分别送至垃圾焚烧电厂和危废处置单位进行无害化处置。

“旧货终归需要兜底，我们的存在就是兜牢这个底。”虎哥副总裁胡少平透露，目前仅余杭区的日均回收量就达到250吨，资源化利用率达到97%以上，无害化处置率100%。

催生商业模式

旧货市场究竟有多大？不久前，闲鱼发布的一组数据可见一斑：目前闲鱼日均交易额已突破10亿元。过去一年，就有近3000万的95后新用户使用闲鱼。

旧货交易蕴藏的巨大潜力不言而喻，如何借助这一轮以旧换新挖掘更多机遇？许多企业早已摩拳擦掌，准备接好这波红利。

在全国铅蓄电池重要生产基地长兴，一个围绕电池回收的逆向物流平台“铅蛋”已经搭建起来。

“铅蛋”主要针对的是两轮电动车里的铅蓄电池，只需在平台上匹配报价最合适的团队，对方就会上门收货，将报废电动车进行统一回收处置。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属于危险废物，在旧货市场，它却能成为一个大产业。”处理废铅蓄电池30万吨，可以产出约20万吨再生铅，并回收塑料和废酸等。而利用再生铅生产电池，可节约标煤60%、节水50%。

截至今年3月底，“铅蛋”平台已进入全国22个省份，注册产废商户8.7万家、签约运力4700户、回收企业443家，累计收集铅蓄电池120万吨。今年初，“铅蛋”平台还将业务拓展到锂电池电动车回收领域。

闲鱼则期待构建一个品类更全、交易更畅通、用户规模更大的闲置交易市场。为此，闲鱼正深度参与市场的各个环节，更早一步在回收行业扎得更深。

据了解，目前闲鱼正在积极做三件事：一是拓展更多旧货回收类目，其中就包含以旧换新政策中着重提到的家电行业。二是提升回收门店的数量，把线下与用户直连的触角布得更广更深。三是持续提升技术实力，应对未来可能会高速增长的旧货检测、回收环节。

虎哥则关注到了旧货产业链上的数据价值，他们通过自有平台实现了整个回收链路的数字化。“这样老百姓可以看到自家旧货的去向，打造环保积分体系；政府部门可以有效监管；后端利用企业也能够实现资源的溯源。一石三鸟。”胡少平说。数字化带来的另一个好处是，还能计算成为减碳数据，为进一步链接碳交易市场打好基础。

亟须解决三大痛点

与新产品不同，非标属性使得旧货在二次流转和回收再利用上，都存在更大的难度。这也意味着，看似潜力无限的旧货市场，实际仍存在不少痛点。

最为人诟病的一个痛点，就是缺少标准化。

“比如，我们评估一台手机，就会用到一个词，成色。什么是成色？包含了屏幕状况、电池状况、破损情况……”占义解释，每个手机状况不同，每个回收商的评价体系也不同。对于成色的不同判断就产生了价格差，由此也带来了市场流转问题。

为解决这个问题，闲鱼做了一些探索，如积极参与制定一些市场标准，又如通过提升智能检测技术，尽量减少因为人工评价导致的主观差异。

但归根结底，行业标准乃至国家标准的推动仍需要政府出手。记者发现，不久前，浙江省市场监管局等13部门印发了《浙江省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标准提升行动方案》，提到要加快制修订设备更新、消费品以旧换新、回收循环利用相关标准。附件中列了重点制修订和实施国家标准清单294项，重点制修订和实施省地方标准清单58项，与成色息息相关的“二手电子产品可用程度分级规范”国家标准建设也位列其中。

缺乏统一的数据体系，是二手车交易等领域存在的一个痛点。方林二手车市场总经理方崇奇认为，应该进一步打通数据体系，“目前国内二手车市场尚未形成统一的评估检测体系，也未形成统一的维保数据库，使消费者在选择二手车的时候，顾虑太多。”

他认为，进一步优化跨地区登记管理，推动汽车领域非保密、非隐私信息开放使用，支持新能源二手车动力电池检测和估值平台建设，同时构建二手车检测统一平台，都是促进二手车流通的利器。

从废品回收企业的情况来看，他们面临的一大痛点在于回收场地的局限。由于废品回收行业本身经营的就是低收益的生意，对于成本尤为敏感。从环保角度来看，废品处置得有个规范的内部场地，但从利润角度来看，建设规范场地需要大量投入，尤其是土地成本令企业难以承受，露天处理则可实现成本可控、避免亏损。

怎么解决这其中的矛盾之处？浙江省商务厅流通发展处相关负责人认为，由于废品回收本身就具备兜底的性质和公益的属性，应当把回收处置的场地纳入公共基础设施。

“我们今年将会根据各个区块的产业结构、人口密度等综合考虑，在全省新增30个与区域废品规模匹配的、规范化的分拣中心。”该负责人说，这样一来，既能保护环境，也能为企业减负，牵引带动整个回收产业规范化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