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座压水型核动力反应堆、第一座脉冲反应堆、乏燃料研究堆等工程研究开发,秦山二期核电站、新型核反应堆方案研究和立项论证,在国家某重点工程研制中,既是技术攻关的全程参与者,又是工程建设的主要设计管理与领导者。
如此一系列的闪亮成就,背后都凝结着一位科技工作者的辛勤工作。回首一生,成绩斐然,他却谦逊低调,拒绝一切媒体采访,扎根艰苦的工作环境,投身艰难的科研探索,把取得的一切成就都归功于党和国家的培养。
他就是我国著名核动力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于俊崇。
2000年,于俊崇在办公室留影 来源:《于俊崇:“于”无声处作波涛》
1965年,24岁的于俊崇从南京工学院工业热工专业毕业,被分配到二机部某单位工作。不久,他被组织调入715所(中国核动力研究设计院的前身),从事压水反应堆热工水力设计和理论分析工作。
由于与自己所学专业不同,于俊崇一开始既不了解反应堆,更不要说堆结构、堆物理、堆控制、系统和核级设备等知识。年轻的于俊崇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劲,面对困难他暗下决心努力自行补习,学不懂的就虚心请教。
大学时期的于俊崇 来源:《于俊崇:“于”无声处作波涛》
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国压水堆知识技术几乎为零,既无相关试验研究,更无工程实践,所有理论知识和计算方法只能从国外资料中去找。当时中苏关系紧张,只能从英文资料中学习相关物理模型和计算方法,但于俊崇又从未学过英语,困难之大,可想而知。
他买来一本字典,又在口袋里随时装着一个本子,从图书馆借来一篇英文资料,把不认识的英语单词全都记在本子上反复学。就这样,渐渐补上了专业和英文阅读专业文献的短板。
1969年9月,715所奉命搬迁三线,经过三天行程他们来到了四川夹江山沟里。于俊崇与同事们投入到中国第一代核潜艇陆上模式堆的建设项目中。模式堆开始调试后,于俊崇进入到热工实验室值班,负责计算反应堆热功率。在这期间,于俊崇成为第一个计算出模式堆达到满功率的人;模式堆第一张功率运行图(从调试到完成各种试验)也出自他之手;模式堆热工水力完工设计也是由他执笔完成的。
上世纪80年代,核动力院决定研制脉冲反应堆。但当时该技术只有美国GA公司独家掌握,如果从美国引进该技术,美方要求中国买六个脉冲堆以后才可以转让技术。参研人员听到这种要求,一致表示要自主研发。院里决定组织人员进行科研攻关,于俊崇也在被抽调之列。但当时可以依靠的,仅仅是华盛顿州立大学脉冲堆的安全分析报告等。
困难没有阻止大家的信心和决心。于俊崇根据相关原理推导理论模型,编制了自然循环稳态分析和脉冲运行分析等程序,并用这些程序完成了中国第一座脉冲反应堆的热工设计及安全分析。最终,实堆测量结果完全吻合自编程序的理论分析。
在新型核动力研制过程中,他参与了项目立项,总体方案论证设计等工作,为主要参数指标的确定做出了贡献。1993年,于俊崇调任核动力院重点工程总设计室(又称总师办)主任,负责工程总体设计及设计管理工作(包括内外接口管理和协调)。
他是完成从方案设计到施工设计以及运行分析、安全分析等任务的主要参与者和组织者,每个阶段的工作都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条:几十个专业之间内外接口、无数图纸及资料等设计文件之间传递都井然有序,工程总师、副总师们的日常工作也协调得有条不紊,他所领导的“总师办”曾被戏称为“办总师”。
1999年底至2000年初,于俊崇先后被任命为本单位某方面总设计师和国家某重点工程副总设计师。在新研核动力装置进行冷热态调试中,很多设备都出现了这样或那样的问题,面对技术和进度双重压力,于俊崇不辱使命,带领同事如期一一解决所出现的相关问题,保证了工程顺利进展。特别是某设备在调试时产生异常响声并引起激烈振动,这将直接影响到工程进度和反应堆及一回路系统的安全。
为了能够更快更准确地找出问题所在,花甲之年的于俊崇不顾当时腰伤复发的疼痛,亲临现场在非常狭窄的作业空间、依靠同事的帮助爬上爬下查找原因。在技术指挥线组织的国内“专家”帮助下,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案有十几个,为了验证问题解决方案的正确性,需建模拟试验装置。
一般情况,重新建一个模拟一回路的试验装置绝非易事,通常至少需要半年以上时间。于俊崇紧紧依靠行政指挥线,组织最精干的攻关队伍,夜以继日的努力奋战,团队仅用45天就建立了一座模拟试验装置,不仅创造了中国试验装置建设史上的奇迹,还一次性成功再现了故障现象。
在逐一验证专家们提出的十几个解决问题方案过程中,当排列第一的方案失败以后,热工专业出身的于俊崇知道问题所在,力排众议,勇于担当,将自己提出的被排列靠后的解决方案提前试验,结果一次成功。从发现问题到问题的解决仅用了三个月,创造了设备研制中的多个第一。
尽管工作十分繁忙,但于俊崇一直没有忽视对年轻人的培养。对年轻同事工作上严要求,敢于压担子、敢于放手,并言传身教。后来与他共事的很多年轻人都成长为院所领导、总师、副总师、首席专家等。于俊崇还是一位体恤青年的长者,特别喜爱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于大胆提不同意见甚至公开辩论的年轻人,给予重点培养和重用。
于俊崇(左二)与学生们在一起 来源:《青衣江水水长流 峨眉崇山山俊雄——我眼中的于俊崇先生》
如今,已经80多岁高龄的于俊崇还在为核能事业的高质量发展积极建言献策。针对我国发展核电是否安全,还要不要发展核电,当前我国核电发展模式是否合适等一系列问题,于俊崇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他提出发展核电应把它放在所有能源发展的大环境中去综合考虑;针对可再生能源技术发展迅猛、初投资低的特点,提出核能发电要努力减少保守性,提高经济性,发展多用途等建议。否则在发电领域有被挤出主力军的风险;针对新技术无序竞争现象,提出“科技攻关集中国力、电站运营进入市场”的建议。他认为:就目前来看,在能源清洁转型中,“核电是要发展的,而且是主力军”。但随着碳达峰目标的实现,各种能源的竞争势态必然出现,核能不可能长期作为主力军存在。
2021年,于俊崇回母校滨海中学开展核知识
科普讲座 来源:《于俊崇:“于”无声处作波涛》
“虚怀若谷,止于至善”,于俊崇将自己的满腔热血献给了祖国的核动力事业,几十年的努力付出也让他获得了国家及省部级科技成果奖,以及其它诸多荣誉。提起这些荣誉,于俊崇却谦逊地说:“事是大家共同干的,我贪了天功,惭愧!”
如今,于俊崇院士虽然已经成为了坚守在国防科技战线上一名“老兵”,但他仍然继续为核动力装置的技术服务和后续科研设计奔走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