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私语
■葛鑫
秋风乍紧,天气却依然温暖。秋韵以一种凄艳的魅力明亮地刺破不眠者的薄梦。而我记忆的纤绳,一次也没被风吹断。我的童年是枕着落叶飘飞的梦睡的:守着紫色的牵牛花,拽着夜空中的萤火虫儿,哼着像老奶奶的牙齿一样残缺的歌谣……秋高气爽,小时候在北方便跑出去撒欢儿了。捧着刚出锅的鲜嫩嫩、香喷喷的老玉米,感觉这个季节真好。起风了,树叶瑟瑟而落,小路边、大道旁如黄毯子般积了厚厚一层。奶奶便抄起扫帚,颠着小脚去扫落叶。伴着“刷刷”的声音,一座小金山平地而起。奶奶猫着腰在土灶上烧火,落叶“噼啪”作响,火苗映红了奶奶老菊花般灿烂的笑脸。锅里煮的花生、红薯在“咕咕”沸腾……而今,也是秋天。土灶没了,奶奶走了,人们也不再用树叶烧火。
成年后定居江南,随着岁月的磨砺,秋天在我心中又多了一层含义。月,起于秦楼汉塔,被某种目光舔蚀得瘦容憔悴,俯拾支离破碎的往事,又悄悄远去,秋日欢歌的蛐蛐,双翼努力弹奏着悲凄的音调……朋友说他喜欢秋天,喜欢满目凋零的感觉。而江南的秋天是彩色的,与凋零相去甚远。凋零便只有用心去感知、去领会。生命的秋天、情感的秋天……不同滋味尽可在想象中丰富。秋天的心是“愁”字。情感的挣扎与困惑也一并糅在一起,偶尔或有心痛,也随秋风去了。
有位朋友的婚姻在这个秋天亮起了红灯,却远没有秋天的柿子诱人。独坐爬满枯藤的残堞,目送斜阳,当暮霭四合,我从命运的高度悟出永恒:有成功有失败,有收获有凋落。谢了残萼也谢了霜欺,凋于万世不衰的秋色。美是悲喜剧,楚楚花魂在何处呼唤冰清玉洁?“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醉了,但对方向、目标依然清清楚楚……”面对朋友的豪饮,感叹不醉的是精神,醉的是情操。又是一秋的雨,一秋的瑟瑟,一秋的期盼。经过了收割的阵痛,仓满了。然而发青的岁月也已过去,青涩的细雨也成了过去式,靛蓝色的回忆有收获更有寒凉。
走进秋天,思绪飞转。秋便多了些凄艳,多了烈士暮年的清醒。时光倥偬,在身边扬鬃奋蹄。秋天来了,一年又要结束了,正像海明威说的:一切故事讲到相当程度都以死结束。只是看如何去死罢了。落红?飞叶?枯木……轻轻一抬腿,同龄的朋友便从春天走进了秋天,从花枝招展的少女变成了愁肠百结的妇人,阴多晴少,满目疮痍。
生命,是一个过程,是过程中的感怀、回忆和沉思。秋日里的感悟,对旧友的回忆,回眸一件往事的云烟,以及对未来满满的祝福,未必不是满怀着对人生最深切的热爱。
秋高气爽的日子,我想去看山。有福看山,能在名利奔竞之外,做做烟霞泉石的主人,才是有福。
编辑 | 王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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