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贾岛墓

从资阳市安岳县的圆觉洞出来。偶然在路边看到了一些安岳名人的介绍,有秦九韶、许黄玉,还有诗人贾岛。

贾岛,就是那个“松下问童子”的贾岛吗?就是那个和韩愈“推敲”的贾岛吗?

是的。

“贾岛死后葬于安岳,其墓在安岳县城南1公里左右的安泉麓。”

最后这句话,让我顿时来了精神。来之前并不是没做功课,但我看到的旅游介绍里都没提到过贾岛墓的存在。

这才中午十二点多,我想下午就去看看贾岛墓。城南一公里,交通肯定方便。

然而,各种地图软件上,不仅没有贾岛墓的坐标,连安泉麓都没有。倒是有一个贾岛村,但不知道是不是贾岛墓的所在地。

难道这还是一桩悬案不成?歇洛克福尔摩斯、埃勒里奎因、神探波洛、布朗神父、御手洗洁、江户川柯南,在那一刻灵魂附体。

本以为这县城乏善可陈,但发现这个线索顿时让人紧张又兴奋。

根据以往的经验,先去图书馆查足资料准没错,去翻翻县志、人物志。这么出名的地方,没准还有前人前去凭吊的记录。肯定不会空手而归。

万万没想到,这安岳县图书馆的本地文献根本不对外开放,真是糟糕。

我悻悻地来到图书馆里的阅览室里,一边上网寻找贾岛墓的蛛丝马迹,一边微信询问一些安岳本地的朋友。得到以下信息:

1、贾岛的确葬在安岳。墓地边有一个亭子。如果亭子还在的话,那就应该不难发现。

2、网上有近三年内其他人去寻访的记录和零星几张照片,说明这地方现在大概率还找得到

3、线索都指向贾岛村附近,但具体是附近的哪座山就不得而知了

我决定组织一波极有可能失败的寻墓之旅,很快就组成了三人破案小队,到贾岛村附近一探究竟。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贾岛《寻隐者不遇》

我们这天的经历,和这诗的意境竟有几分相似。

我当即就顺口改了一首打油诗出来。

《寻隐冢不遇》

一入贾岛村,便寻贾岛墓。

院外问老乡,走了冤枉路。

何处续前途,遥指大榕树。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首先,贾岛村里没有关于贾岛墓的任何路标。

其次,本以为这至少在村里得是人尽皆知的常识,可出乎意料的是,很多村民都表示不知道。喂,你们这里叫贾岛村,你难道就不好奇一下为什么吗?

好在还是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晓得,还说前几天也有人来问,这让我倍感欣慰,破案之路,吾道不孤。

大榕树旁的岔路口,正在打牌大爷趁着洗牌的空挡,给我们指了路,语焉不详地说,有条小路上去就到了。

然而,我们把路都走死了,也没发现那条正确的小路。

我们沿着我们以为的小路一路上山,走到了坟堆里才觉得好像不太对。

好在下山的时候正好碰到住在山下的一个大哥回来,他带着我们走到了那个小路的路口。

看得出来,这条小路性格内敛,低调腼腆,并不善于自我表现。我们明明就路过它身边,却根本没有多看它一眼。

沿着小路步行几分钟,就能远远的看到树丛里藏着的长方亭了。

走近几步,一条黑色的老狗便对我们发出了略显敷衍但并不表示欢迎的低吼。看来已经被拴在这里守墓许久。真是个墓养犬。

亭子正中的墓碑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基座。左侧石牌上有“吏隐诗仙”四个大字,亭子破旧失修,地上还有跌落的瓦片。亭子里挂着一九六五年设立的文物保护单位的木牌。另有一块石碑残片没精打采地斜靠在亭子里的地面上,还能清晰看到“普州司户”的字样。

安岳,古称普州。唐开成五年(840年),时年61岁的贾岛被任命为普州司仓参军,三年后升任普州司户参军,但未及到任便与世长辞,旅葬于此。据说一头病驴,一把古琴,是他全部的遗物。

所以当皓源问这墓被盗过没的时候,我不禁哑然失笑。

盗墓也得看主人啊。这贾岛墓里,盗墓贼能偷到什么呢?要是真到墓里了,财富上虽然一无所获,但可能还能找到点优越感。一对比,发现自己其实过的还不错。

方亭背后,是一个并不大的坟茔土冢,贾岛便长眠于此。

能看到有人上香扫墓的痕迹,但周围杂草丛生,枯叶碎瓦,凋敝衰败,伴着这天阴沉的天色和阵阵山风,不禁让人唏嘘长叹。

虽然我们都知道,现在多数的人文景点普遍乏人问津。但也没有哪里如此敷衍了事。

对比我们这一路看到的名人墓葬,这贾岛墓竟让人心生怜悯。

虽然我们成功破案,已经不虚此行。但心中竟徒增一丝失落感。

返程后查看更多资料,补足了贾岛墓的前世今生。

贾岛最初葬在岳阳山,第二年,夫人刘氏便遵照贾岛遗旨,迁葬至现在的墓址安泉山麓。墓葬虽小,但凭吊拜谒者不少。

北宋期间,建贾岛祠。一时间碑碣如林,胜迹空前。

明代曹学佺《蜀中名胜记》中也记录了贾岛墓。

明末,贾岛祠毁于蜀乱兵火。

清乾隆年间,在旧基上修“瘦诗亭”,取自苏轼“郊寒岛瘦”的评价,并重封其墓。那块只存基座的墓碑便是那时所立。

清中期,贾岛墓开始有真伪之争,北京房山、安徽当涂都有贾岛墓遗迹。但据考证,安岳此处应为真身无疑。

现在的长方亭则是1954年重建而成。

坐标:东经105.32度,北纬30.09度。

参考资料

周香洪《贾岛墓小考》

曹学佺《蜀中名胜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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