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一次的平安夜——在瑞士的日子「原创」

瑞士的卢加诺湖

Lugano是个小小的城市,只有两万五千人,但是却有着非常美丽的黄昏。

因为Lugano城有一个弯弯的卢加诺湖,整座城市和湖都被群山围绕着,我就住在其中的一座山上。无事的时候,我就去村里的教堂,倚着坚实的罗马柱看暮色。教堂在靠近山顶的位置,山脚下的城市和湖泊一览无遗,尽收眼底。黄昏的天空在樱桃色和酒红色间变幻着,群山的轮廓模糊在粉紫色的雾霭中,湖泊如琉璃一般静静地凝固着,美得如同明信片上的风景般充满了梦幻感,恍惚中我似乎看见了桂林山水的影子。稍迟,城里的灯亮了起来,没有霓虹灯,仅仅是黄色的路灯,如同星座一般单调而严谨地排列着,指引着一条条归家的路。那段时间,我每晚都独自去教堂看暮色,在天空一天天粉紫色的变换中,平安夜不知不觉地来到了。

平安夜就要来到的时候,家里一片忙乱。

三个大冰箱塞得满满的(欧洲家庭一般都有不止一个冰箱),东西满坑满谷,每次我关冰箱门的时候都要把东西往里推推才能关上;客厅早就布置好的圣诞树下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厨房里到处都是包装精美扎着丝带的大面包和香槟,但是瑞士妈妈仍然如临大敌,每天都在紧张地列购物清单,并且抓紧一切时间拟定圣诞大餐。

星期四的下午,三个孩子一点钟就全部回到了家,接着迎接他们的是平安夜、圣诞节和长达两周的假期。星期四的晚上,忙乱达到了高潮,所有的人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大儿子在摇滚乐中吹口哨,大女儿和小女儿比划着心爱的中国功夫,后来干脆打了一架。瑞士妈妈几乎要抓狂了,晚饭完全被忽略,又列出了一张长长的购物清单。她放下笔,抬起头看着我,用一种近乎决绝的口气说:“Mina,明天下午我要大采购,因为周六圣诞节所有的商店都是关门的。明天是最后的机会了。”我望着瑞士妈妈那种要抢劫银行一般的表情,真是纳闷她不是几天前就开始准备了么(后来事实证明是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了),怎么临了还有那么多东西没买齐,我想这就是节日狂欢症吧。这天晚上,我们只是随便吃了些烤吐司,三文鱼和色拉,瑞士妈妈根本就没做饭,没有人为此抱怨什么,节日即将到来的喜悦和期盼带走了一切。

晚饭时,瑞士妈妈问我有没有吃过一种海鲜,里面是产珍珠的。我想了想,产珍珠的应该是蚌,我说吃过,中国人喜欢用来做汤,很鲜美。瑞士妈妈用手做了个往嘴里倒的动作说瑞士人喜欢直接吸着吃,我忽然间恍然大悟,想起了高中时学过的《我的叔叔是于勒》,里面的一家人吃牡蛎的描述给我的印象太深了——“突然他望见了有两个男搭客正邀请两个时髦的女搭客吃牡蛎。一个衣裳褴褛的老水手,用小刀一下撬开了它的壳子交给男搭客们,他们跟着又交给那两个女搭客。她们用一阵优雅的姿态吃起来,一面用一块精美的手帕托起了牡蛎,一面又向前伸着嘴巴免得在裙袍上留下痕迹。随后她们用一个很迅速的小动作喝了牡蛎的汁子,就把壳子扔到了海面去。我父亲无疑地受到那种在一艘开动的海船上吃牡蛎的高雅行为的引诱了。他认为那是好派头,又文雅,又高尚。”我对瑞士妈妈说知道这种海鲜,法国人很喜欢吃,但是只有有钱人才吃得起,在莫泊桑的小说中读到过,自己没吃过。瑞士妈妈说她明天采购时就要买,有点贵,吃起来很特别,“你一定要试一下,就算为了莫泊桑”,她笑着对我眨眼睛。

星期五,我一早就开始大扫除,家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下午,瑞士爸爸妈妈大包小袋子地最后一轮疯狂采购归来,我一看小票,得,又吃掉一只天梭表。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换上了雪白的桌布,摆上了平时不用的精细的餐具:每个人一个大盘子,一个小盘子,盘子是上好的白瓷,印着暗红的西洋工笔画,勾勒的是着森林狩猎图,意大利制造;纯银的刀叉和和剔透的高脚酒杯静静地闪耀着;叠成三角形的餐巾摆在一边。这是小女儿艾米丽的工作。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乱成一团脚都下不去的厨房,大女儿正埋头忙于晚上的甜点制作,并忙里偷闲地用电脑看动画。我凑近一看,竟然是陪我长大的《美少女战士》,不得不佩服日本动漫强大的传播力量。大女儿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月野兔用意大利语高叫着“变身!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晚上七点,圣诞晚餐开始。首先是序曲。大家围坐在客厅的茶几旁,大儿子端来了饮料,三杯给孩子的浓缩葡萄汁兑水加樱桃,其余三杯是Martini(马丁尼)加冰加柠檬片。看见Martini,我想起了007经常说的那句,Martini, shaking ,not stir。一杯马丁尼,摇的,不要搅拌的。Martini透明无色,口感并不刺激,非常淡,微微有些甜,装在专门的方杯子里,该怎么形容呢——冰冷锐利纯粹自然深奥,像男人的眼睛,同时又那么优雅和深沉,像男人的微笑。

桌上摆着正餐前的小点心:刚刚从烤箱里端出来的酥松的肉丁馅小羊角面包、薯片、饼干,还有春卷(不是煎的,也是烤的,烤箱在瑞士人的生活中比微波炉用得还频繁),当然少不了牡蛎。牡蛎装在一个大大的木盒子里,长得像扇贝,非常新鲜,带来几分大海的气息。牡蛎的壳已经被瑞士爸爸用小刀全部撬开了,直接吃就行。在瑞士妈妈的强烈推荐下,我尝了一个,汁水很多,肉很嫩,但是对我来说太腥了。三个孩子一口都不尝,可瑞士爸爸妈妈非常喜欢吃,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是白骨如山忘姓氏。电视里没什么特别的圣诞节目,不像我们还有春节联欢晚会,于是一家人看DVD,不知是什么电影,是成龙的动作片。成龙在土耳其街头打得眼花缭乱,瑞士妈妈起劲地问我:“Mina,是不是中国每个人都能像他那样?”看着瑞士妈妈发亮的眼睛,我真怕她让我当场表演个飞檐走壁什么的,于是我赶紧说不是的,不是每个中国人都习武的,我就不会。

接下来就是如同持久战一般的圣诞大餐。头盘先是海鲜色拉,色拉其实最方便了,也最难吃,说穿了了就是醋拌虾仁蟹肉和生菜,依照爱好放蛋黄酱或者是酱油,一毛钱技术水平都没有。色拉吃完了,大家又围拢在电视机前。我纳闷还没上主菜呢,怎么下桌了呢,走进厨房一看,得,肉都是生的。接着我撤盘,洗盘子,瑞士妈妈优哉游哉地开始烹制主菜,我想本来就吃饭晚,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吃完,中国人做饭就会用统筹安排,这里吃着,那里炖着,这样多好。主菜就两道,芝士焗羊羔肉和酸甜鸭子。羊羔肉切开,煎熟(瑞士妈妈做肉都是自以为煎熟,其实从来就没有熟透过)然后把芝士切片盖在六块羊羔肉上,放进烤箱就行了。鸭子也是煎熟,酱汁是用酱油和现挤的柠檬汁(这家人除了拌色拉用醋之外,其余凡是需要酸的地方都是用柠檬汁)加蜂蜜放在炉子上熬制一会儿,然后把酱汁淋在鸭子上,其实这样酱汁的味道进不去,我觉得还是应该把酱汁和鸭子一起加热才能入味。锅里煮着胡萝卜和豆角,什么调料都不放,就这样白水煮菜,等捞起来摆在盘子边就算是蔬菜了。

两道主菜非常简单,但是由于瑞士妈妈慢条斯理的烹饪(一边做一边还在电脑上现查食谱,我都不知道这么简单的菜究竟还要研究什么),三刻钟后主菜才开始装盘。每个人三到四块鸭子,一块羊羔肉,少许豆角和胡萝卜,看着红红绿绿的挺漂亮,芝士融化在羊羔肉上,很有画面感,但我知道其实一点都不好吃,而且肉肯定又只煎了八分熟,因为实在太厚了。西餐的肉基本是又厚又大一块,故以“排”形容,这和西餐以刀叉作为餐具是有直接关系的,反正你自己有刀,多厚的肉都还能做二次加工,而中国饮食都是用筷子夹,肉只能切成小块烹饪,当然是切成小块入味了。西人吃肉基本就吃那么几个固定的位置,猪牛马羊都是如此,国人的“XX全身都是宝”在这里简直不可想象,小排大排一律没有。果真,肉切开一看,最中心的部分还微微发红,瑞士妈妈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说应该再多煎一会的,全家人都表示没有关系,于是大快朵颐。

吃鸭子的时候瑞士爸爸问我中国人吃不吃鸭子,怎么吃。我说当然吃了,而且在中医看来鸭肉比鸡肉好,尤其是对女性,而且有些癌症是不能吃鸡肉的,但是可以吃鸭子肉。中国最有名的是北京烤鸭,鸭子片皮,鸭架子做汤,别提多香了,当然上海也能吃到,可能没那么地道。瑞士妈妈问我家里能不能做,我遗憾地说基本不能,非常难,中国人都去饭馆吃。瑞士妈妈眼里流露出对北京的无限向往,她对我说一定要去北京,她说她曾经对瑞士爸爸说希望最好能有工作机会长住北京,但是瑞士爸爸对她说要住你一个人去住,他不去。“你能理解么,他竟然不想住在北京,那么好的地方!”瑞士妈妈很激动。我笑笑说,当然能理解了,瑞士爸爸的根在卢加诺么,就像我的根在中国一样。

“不过你应该去一次中国,中国的好吃的又多又便宜”,我对瑞士爸爸说,“You can afford them!(你可以负担得起)”“啥?afford是什么意思?我给忘了。”瑞士爸爸不好意思地摆弄着桌布,看着一个大男人羞涩的样子,我笑出声来,“嗯,怎么解释afford(负担)呢,对了,Your money is enough!(你的钱够用的)”我说。瑞士爸爸明白了,我们都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娴熟地用刀叉把蔬菜和肉切成小块,吃着淡得一点味都没有的蔬菜和半生不熟的煎肉,无比想念中华料理。我想起了以前看的一个笑话,一个中国人问德国人:“德国的饮食文化是什么?”德国人非常诧异:“德国竟然有饮食文化?”菜难吃归难吃,节日气氛却是浓厚的很,瑞士爸爸开了瓶上好的红酒,孩子们还是喝葡萄汁,“Salute”(撒路单,意大利语:干杯),六个晶莹的玻璃杯碰在了一起。(瑞士爸爸告诉我,在意大利语中干杯还有一种说法,Cin Cin,我觉得这个更有意思,因为读起来感觉就是中文里的“亲亲”)

主菜完毕,接下来是芝士火锅。瑞士妈妈从橱里拿出了一个陶锅,奶黄色在寒冬感觉特别温暖,锅上印着奶牛的图案,看来是专门是吃芝士火锅用的。瑞士妈妈剪开两大包芝士碎,倒进锅中,再倒入两杯白兰地,接着把锅放在炉子上加热,均匀搅拌着。芝士开始慢慢融化,一圈一圈的芝士在搅拌下就像绸缎那样闪着柔和的光泽,又像麦芽糖一样浓稠,酒香慢慢地溢出,飘荡在整个厨房。等到芝士完全融化时,瑞士妈妈把早就熬制好的番茄酱(番茄酱、罗勒叶、蒜末、橄榄油)缓缓倒入芝士液,并对在一旁洗盘子的我解释说正宗的芝士火锅是不加番茄酱的,而她觉得那样实在太腻了,于是就加了番茄酱。

这时,瑞士爸爸进来了,打开抽屉东翻西找,我问他:“What are you finding? Maybe I can help you。”(你在找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瑞士爸爸抬起头焦急地对我说:“I want the LIGHT。”(我要光)。我看着瑞士爸爸一脸严肃的样子,差点笑出声。你要光?你以为自己是上帝么?《圣经》记载,上帝在创造世界的第一天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我知道瑞士爸爸的搞笑英语,他肯定是要类似于光的东西……比如灯泡?可是这时候要灯泡干什么呢?家里的灯都是好的啊。瑞士爸爸做了个“嚓嚓”的动作,再联想到芝士火锅下的酒精炉(芝士火锅需要点燃酒精炉一边加热一边吃,不然会凝固的),我一下子明白了,“Ahh! What you want is the match!”(啊!你要的是火柴)哦,瑞士爸爸那可怜的英语啊。瑞士爸爸不抽烟,家里没有打火机,而瑞士基本都用电磁炉做饭,无法点燃煤气取火,在中国家庭里随手可得的火在这里反而很难得到了。瑞士爸爸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急得很,“你看到没,一个大盒子?”我摇摇头,很自然地说不行就问邻居去借好了,后来转念一想,没那么方便。这里的邻居隔着十分钟的路不说,还要爬个坡,不像国内对门就是邻居。最后知女莫若父,在小女儿的房里找到了火柴。

餐桌上的餐具已经被换下,摆上了新的盘子,酒杯也全都换下,换上了茶杯,因为吃芝士火锅的习惯是配红茶。 芝士火锅是瑞士当地的特色传统食物,锅底就是液体奶酪,一般是用面包或是土豆(欧洲的主食)蘸着锅里的液体奶酪吃。和锅内的鸳鸯火锅比,锅底极为简单,从超市买来芝士碎和白兰地混合加热就成,但是在极冷的冬天,这种食物很能给人以满足感。这家用的是土豆,土豆挖去芽眼直接扔进锅里煮,皮都不剥的,自己动手剥皮切碎,然后舀起满满一大勺的芝士浇在上面,奶香四溢,如丝般柔滑,配以浓浓的英式红茶。经历了前面两道欲哭无泪的主菜和色拉,我这时才有了种节日的幸福感。

芝士火锅吃完,最后上的是大女儿亲手制作的甜点——Tiramisu(提拉米苏),红茶撤下,换上香槟。这时候已经是九点四十分了,我表示无能为力了,但是瑞士妈妈热情难却,她说哪怕只是小小的一块,都要尝一尝,没有提拉米苏的平安夜是不完整的。提拉米苏是意大利甜点,在意大利原文里,“ Tira ”是“提、拉”的意思,“Mi”是“我”,“Su”是“往上”,合起来就是“拉我起来”。但是我更喜欢另一种解释——“带我走”、“记住我”,以及带来这个解释的传说:一个意大利士兵即将奔赴战场,可是家里已经什么食物也没有了,爱他的妻子为了给他准备干粮,把家里所有能吃的饼干、芝士全做进了一个糕点里,这个糕点就叫提拉米苏。在吃每一口提拉米苏时,我想,这世上谁能记住我呢。

提拉米苏我在上海也吃过,但恐怕没这个地道,因为这里有最正宗的两种主要原材料:lady’s figure(手指饼干)和Mascarpone cheese(马斯卡彭芝士)。真正的提拉米苏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在意大利威尼斯的西北方一带开始出现,垫底是浸透了咖啡与朗姆酒的手指饼干,接着一层是混合了马斯卡彭芝士,鸡蛋,鲜奶油,红酒和白糖的混合物,两类材料一层一层地叠加上去,最上面再撒一层薄薄的可可粉。因此,正宗的提拉米苏香滑甜腻、入口即化,并不复杂的配方却将Espresso(特浓意大利咖啡)的苦、蛋与糖的润、甜酒的醇、巧克力的馥郁、手指饼干的绵密、乳酪和鲜奶油的稠香、可可粉的干爽揉合在了一起。就在全家人沉浸于提拉米苏的美味中时,“嘭”的一声,旁边的香槟自己冲开了软木塞喷了出来,这次不仅撤了杯盘,还换了桌布,多么忙乱的平安夜啊。

十点钟,圣诞大餐终于结束了。我像只燕子般穿梭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收拾残局。十点二十分,就在我打算回房的时候,瑞士爸爸倒好了香槟,示意我坐在沙发上。他指了指圣诞树下堆着的各种各样的礼盒和礼袋,我明白原来是送礼物的时候到了。瑞士妈妈拿出了一张黑胶唱片,我问瑞士妈妈是不是和平安夜有关的曲子,“不放那个,那个没意思。”瑞士妈妈拿出的竟然是约翰丹佛的唱片,于是客厅里响起了欢快的《乡村路带我回家》。“Country road , take me home……”,圣诞树下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在拥抱和亲吻中被一只手放到另一只手里;在好奇的张望、期盼的心情和轻轻的惊叹声中被打开;在感激与满足的目光中被抚摸,被讲述,被传阅,被珍藏。

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每个人也都收到了礼物。瑞士爸爸收到的是一套睡衣、两条领带、两条内裤、一套开酒器、一件衬衫。瑞士妈妈收到的是一块纯香草肥皂、一块专门用于清洁的石头、一盒无花果干、一袋子饼干、一盒酒心巧克力、一条GUCCI的丝巾、一个钱包。大女儿收到的是一本描写吸血鬼的书、一条灰色的长长的围巾、一套睡衣(睡衣上印着一只青蛙——KISS ME,MAYBE I AM A PRINCE)、一个NOKIA手机。小女儿收到的是一双鞋子,一套睡衣。礼物看起来都很普通,但其实很花心思。睡衣内裤肥皂开酒器之类的应该是孩子们送的,很质朴但很温暖。瑞士爸爸妈妈拿到它们时都表示自己非常需要,瑞士妈妈说自己正需要一个钱包,瑞士爸爸对内裤和睡衣的兴趣甚至超过了衬衫和领带。无花果干和饼干是公司送给瑞士妈妈的,酒心巧克力是同事送的。PUMA的鞋子是瑞士妈妈送的,她说为了能买到一双小女儿喜欢的鞋子,她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留心了,最后跑了五六家商店才买到,“她是个挑剔的小姑娘”。GUCCI领带是瑞士妈妈在一次面见客户时以出厂价买的(瑞士妈妈的公司与GUCCI有业务上的往来),而那条丝巾也是,“那是我为自己准备的礼物,因为我很想收到一条丝巾”,瑞士妈妈无不得意地调皮地说着。大儿子临时有事出去了,因此他的礼物我不得而知。

我把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是一盒巧克力,并抱歉地说自己不知道买什么好,瑞士妈妈很激动,“Mina,你用不着花钱准备礼物的”,她抱着我热情地和我行了法式贴面礼。我收到了一盒巧克力和一条深蓝色的浴巾(扎着漂亮的缎带),这是我第一次正式收到圣诞礼物。我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收到礼物,拿到礼物的那一刻,我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成了这个善良的家庭的一员。而想到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欧洲在瑞士的山上和这个意大利家庭过地道的圣诞节,我心中涌出一阵伤感,几乎要落下泪来,我明白这是此生唯一的平安夜,仅此一次的平安夜。

仅此一次,不会再有。

在礼物和幸福的包围中,我们举起了盛着香槟的酒杯,远处,乡村的教堂传来了悠长清澈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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