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多架“割草机”应该都属于草原型的 西藏 羊,可以生活在海拔3500~5000米的高寒地带。狭长的瞳孔,好像总在翻着不屑的白眼,加上那撮代表着年龄的小胡子,好像这一天赶着170多个老大爷在山间乱窜。
“大爷”们生性胆小,总是与人保持一定距离。但在我们用膳时,总有几只自认为是宠物的,跑到“饭桌”跟前讨零食吃。我们也会喂些残羹剩饭,给这几只对平凡生活有更高追求的食客。
在 西藏 的牧人手中,总是少不了一样工具——吾尔朵。
吾尔朵用羊毛手工编制而成,爱美的藏族人还会给它“刺”上炫丽的tattoo,让他从一个日常工具升级到一件艺术品。
两米长的绳子。中间大概十多厘米的宽扁部分,有点像弹弓,同样是放置石子。
其中一端有一个套环,用食指紧紧勾住,另一段则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之后就可以填装弹药了。
利用石子的重力,将吾尔朵尽情的摔在空中,瞄准、松开拇指,食指依然紧紧勾住套环,这时吾尔朵的一端甩了出去,而石子也脱离了束缚,借着惯性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出色的牧人可以打出几百米远,同时形成精准打击。就这样来控制羊群的行进方向。吾尔朵还可以作为鞭子,抽出响声控制羊群。而我在一天的苦学磨炼下,也能甩出它几十米。
三个人里,可能因为年龄的关系,顿珠的技术是最好的,抽出的石子又远又准。
次仁家有一百多只羊,还有十几头牦牛。可为什么只放羊,牛却放任自流,让我费解。
次仁说:“牛嘛,自己知道去吃,自己知道回家,不用放。羊嘛,要看着,要不野狗会拖走、吃掉。”
当然,羊的天敌不止野狗,深山里的狼同样惦记在。由于很长一段时间对狼的过度猎杀,对这聪明伶俐的家伙造成了心理阴影,自我保护的意识愈加强烈,尽量远离人类。所以在这里,狼猎食羊的事件确是凤毛麟角。
天上的秃鹫和鹰等猛禽,邪念只能伸向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羔。次仁说:“今年我们村子那家,小羊就被老鹰抓走摔死了。”这一天空中盘旋的老鹰确实很多。
我问:“熊有没有?”
这次顿珠说:“有!但是很远,大人有见过的。”
除了禽兽,还有一些生性温柔胆小的原驻民。可能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它们的踪影,它们的家却遍布草原各个角落。走在草原上如果一不小心,可能就要被土拨鼠和兔鼠的洞拌个狗啃屎。
土拨鼠(藏语:其壁)的家门修的大些,和它们的体型有直接关系。而兔鼠(藏语:阿布拉)的洞更加繁密,最密集的区域可能两三米就会有一个。而地下错综复杂的迷宫布满整个草原。
这些小东西虽然相貌可爱,可邪恶却埋藏在皮囊深处,人类因它们而感染黑死病、鼠疫等传染病的,致死已超过一亿人。
但说它们危害牧场,我觉得多少有些冤枉,狼等天敌被人类赶跑,理所成灾。
在一处水洼中竟然发现了一名意外的住户 —— 高山倭蛙。身长只有5cm左右。这在海拔4300米的发现着实让人惊奇,这基本是两栖生物生活环境的海拔极限。这主要因为羊八井的地热温泉给了它们一个完美的栖息地。
这里还有生活着 西藏 温泉蛇、沙蜥、岩蜥等爬行动物。在七八十年代还“人丁兴旺”,但目前因为地热资源开发,再加上过度放牧,羊八井湿地已经严重衰退,这些罕见的原住民已经在频临灭绝的边缘。
本以为带一顿午饭就可以蒙混过关,没想到兄弟三人在放羊期间居然吃了三顿饭,加上在家的早、晚饭,一天五顿的多食多餐,并不能证明什么养生理念,主要因为身处高原,体能消耗如流水。
出发前,我和次仁在家吃过了糌粑。据说下午七点就可以赶羊回家。想当然的认为只需在外面吃午饭,只带上了一袋压缩饼干和几块牛肉干。
十点出门,快十二点时把羊赶到一个山头静静啃草。白玛放下妈妈亲手做的彩色条纹背包:“吃饭吧!”
大家席地而坐,掏出各自的午饭。我还没有饿意,但又不想脱离群众,也就随了大遛儿,开吃!
次仁带了很多饼子,还有一罐头瓶好似泡菜的东西。而顿珠兄弟也有一瓶类似的。三人热情而骄傲的让我品尝各家的饭菜。还好我有牛肉干,做为回应,但一致认为没有牦牛肉干好吃。
午膳用完了,我们继续赶着羊群来到了另一座山丘,嘴不停歇的“大爷们”继续安静的咀嚼着。
我们尽情的撒着野,玩了一段纯天然无公害的游戏后,白玛问:“几点了?”
“两点多。”
“那吃饭吧。”
懵逼的我瞪着两盏问号:“又吃饭?”
“就是,吃午饭。”
“那刚才吃的什么饭?”
“不知道...管它呢...吃吧...”
哥儿几个熟练的再次掏出两个多小时前剩的饭菜。这次顿珠兄弟拧开了一个装有白色液体的罐头瓶,倒在了一次性的纸碗里,端给了我一碗:“喝吧...”
“是什么?”
“# $ @^&%!# 34%#!......”(藏语)
我猛灌一口,刺激的味觉导致双目紧闭,脸扭曲成了包子:“酸奶?”
“就是!就是!酸奶!”
这是我喝过最对的起“酸奶”两字的酸奶...
后来得知,其实他们也差点折服在这酸爽下,只是忘了带糖罢了。
两个罐头瓶终于揭晓谜底:次仁带的是炒土豆块。
顿珠带的是一种叫“拼”的食物,似乎就是粉条。他们描述了半天我也没能理解,但这灰颜色又软又长,黏黏糊糊的东西不是粉条还能是什么呢?
不过味道还是炒土豆更胜一筹,绝对是这片高原可以让我味蕾绽放的美食。
吃饱了就灌点溪水填缝。只是这浑黄的溪水有点牙碜,我只尝了一口吐掉了,因为牛羊很有可能在上流方便,有患上包虫病风险。
他们放羊时的饮用水只取自于此,可见肠胃的强大。不过还是建议他们以后放羊时,最好带上白开水。
下午六点多,我们慢慢往家的方向游走,看来快要下班了。而次仁的一句话打消了这个念头:“吃饭吧。”
“不回家吃吗?”
“回家也吃,在这也吃。”
“......”
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似乎一只手还攥着奶瓶,另一只手就握着手机游戏了。而生活在这里牧区的孩子基本上都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手机。
如果闲暇时没有手机为伴,会是怎样的情景呢?我想城市中的顽主们恐怕会焦躁不安,心神无主,犹如行尸走肉般寻找身边最近的手机,别管是谁的。
而这些孩子却给了我另一个答案:没有手机,那这无限的山丘与草原就是我们最纯真的游乐场。
羊在安静啃草时,白玛总会一本正经的提出问题:“咱们玩个什么游戏?”
放羊利器吾尔朵理所当然的主宰了今天的第一项游戏 —— 看谁打的远。
三个人的姿势都相当专业,但还是顿珠抽的最响最远,脱离轨道的弹子犹如一枚陨石砸向了天际。而我打出的只能算是几颗“臭子儿”,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由于悬殊较大,一轮下来白玛就觉得没意思了:“不如打拳击!”
次仁摆出了职业选手的架势,拳头架在了脸颊两侧,左脚前弓右脚后蹬,准备迎战。
随着顿珠裁判一声令下,第一回合比赛开始。白玛先声夺人,一顿组合拳向次仁砸去。次仁的防守很严谨,步伐也很灵活,并没有受到严重打击。白玛的第一板斧没收到理想的效果。此时注意力稍有走神,次仁敏锐的发现对手的漏洞,一个箭步上前,右手一记直拳正中白玛面门,此时白玛几个踉跄倒地。次仁因臂展的优势,用一个完美的KO赢得了此场比赛。
坐在“观众席”上的我有些舌桥不下:“我擦 ,真打啊?”
还担心白玛会因这一拳恼羞成怒,谁知他站起来揉着红肿的眼睛说:“换个游戏吧...”
令人钦佩的体育精神。
在 西藏 很多孩子都喜欢踢足球。
但是就算家里有足球,阿妈怎么可能允许放羊时带球出来呢。
物资的匮乏总会激发出每一个对生活有更高追求人的聪明才智。一堆垃圾,一个 布袋 ,就可以满足一个比赛用球。我们的二对二比赛,就这样在4300米高原的草坪上开始了,边界就是两旁天然沟壑,只是有大变活人的风险。
“足球”最后被肢解,散落的垃圾被放入垃圾袋。在此前放羊时,他们的垃圾往往都是随手就扔,在我苦口婆心的教诲后,很自觉的将垃圾装入袋了。希望在我走后依然会沿袭这个习惯。
想必我们儿时都玩过一个叫“跳山羊”的强身健体游戏,一个人弯腰扶腿,另一个从其身上纵跃而过。顿珠和白玛刚跳了两把就打算将此游戏加入黑名单。见状,我灵机一动:“我们不如来跳真山羊。”
这只耳朵挂着彩布条的放生羊虽然躲过了成为盘中美食的命运,却没有躲过这场被跳的劫难。
之后我们用吾尔朵又延伸了几个项目:跳高、跳远、跳绳。最后实在没的玩了,直接从山顶的缓坡往山下滚。肌肤与草坪的零距离触碰,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天人合一,而在翻滚中已分不清天与地。
天气总是婀娜的变化着自己的身姿。太阳总是去云里串门,可这次似乎吃了鸿门宴,没有再出现,乌云却放出了雨水来接管这片土地。
我和次仁各自穿上了雨衣,顿珠和白玛兄弟俩则钻进一块塑料布下避雨。
我问:“你们觉得放羊好还是上学好?”
“当然上学好!”齐声回答。
牧区的孩子是腼腆的,但当你用平凡的角度去融入他们时,你会在他们身上看到这个年龄段孩子所拥有的全部特质,可爱、活泼、爽朗,还有坚韧。
当然,放羊是一项孤独的工作,它充着千篇一律的乏味,又饱含风吹日晒的心酸,而最让人绝望的是不可更改的余生,上学却可以给他们更多的人生选择。可能在我看来这样的风景足够绚丽,这样的生活足够惬意,而在他们眼中这早已成为视觉的疲劳,仅仅是一项不得已的工作而已。
人总是向往舒适、光鲜的生活,可耐得住寂寞,才能抵挡住诱惑。希望我的这些小朋友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能够走的更远,多看看这个世界的繁华,但不迷失自我。
回家时,在对面的山上出现了一个工工整整的“S”标记,难道这预示着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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