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狮子山,深情回望旧时光

“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沦陷”,这样怀旧悲情的语句,并不适合鄱阳团林乡的狮子山。

在狮子山,人天真地在成长,生命依然在蓬勃。那些做梦都回到狮子山的年轻人或来此短暂旅行过的游客,一直在心里“较劲”,为什么没有出生在这样一个浪漫唯美的地方?这个村子为什么让那么多人魂牵梦绕,这里已经成了网红打卡地的现状会不会是新的生机?它的未来是什么?城里人要怎么来到狮子山而发现自己的根在乡土?那一束束希望之光是黄昏的光,意切情深。

无穷的远方,无尽的湖光。狮子山不是山,而是水。在巨大的狮子的存在面前,连湖水都是安静的、都是小的了。更何况人。你凝视它,这头“狮子”,跨越了真实虚假,它的头也好、身子也好,四肢也好,为夕阳的余光所染,在夕阳下显得光洁、鲜艳、充满动感、灵气满溢,连波间都红得如火,大地和沙滩的赭色中点缀着马家柚、橘子的丰收的橙红。甘美可口的果子,村民自己打造的“等你小院”和“硒都里”这两个“小而精”的民宿所展现的本地人的情感,秋天暖和的晚间,村里的万象因红的霞光而有了一层美丽的纯镜。

万物有魂,村中央一片茂密树林,好像一头狮子卧在那里,大自然的元气化作了看不见的意识里流动的幽思,狮子这样伟大的姿态,有一种叫人驯服的眩迷。大自然馈赠给狮子山的力度很大。是火又是云,村民的祖先原来守湖守山然后繁衍生息于此,但好像这个叫狮子山的绚丽村落应该是混沌初开没有人居的世界。一个闲懒的岛,尤其是到了晚霞满天的时候,会很容易地沉落在这样的美里。

这样热闹的农村里是不会有一个“闲人”存在的,包括孩子们在内。人人都在如画美景中散步、忙碌,沿水的街道上,没有一辆车,车子只能停在村中停车场,目之所及,人全在步行。走在湖边游步道的女孩仿佛是世界上最俏皮、最步履轻盈、最英姿飒爽的人。她们的脚印,在沙滩上,像一双双的小船。有一对姓曹的亲姐妹,一个十一岁,一个十五岁,她们就是狮子山人,父亲去苏州打工了,小时候村里穷母亲就离弃了这边回安徽老家去了,两姐妹跟着奶奶长大,现在在县城读书,每到周末就回来;此刻,来湖边找洗锅的奶奶,她们的态度多么安静,她和她的影子,呈直角,水汪汪的少年之眼是多么清澄,就好像走进了《狮子王》的动画片里。听到她们被母亲抛弃了,刚想表示同情,她们就反过来同情你了,因为你没有吃过她们吃过的这么好吃的柿子、橘子、柚子、甘蔗、毛栗和鱼,等在湖边找到了奶奶,甜甜蜜蜜地同老人说着话。一家人恐怕是在畅想,村子以这样的趋势发展,大城市的打工人恐怕会被吸引地返乡了。

沙滩上,有五个外来的、大学生模样的年轻姑娘,准备好了烛光、餐布、红酒、甜点在野餐,用纸折几叶小舟,如儿童玩具似的(我起初真以为是哪里淌来的小纸船呢),只见她们手那样伶俐地折着,拍照发到小红书上,想赢得更多点赞;另一边带了桌椅、准备了用于户外的气罐和炉子,几个年轻男女临湖而坐,一边在打麻将,一边在烧烤,像是玩游戏一般,对这里的黄昏爱不释手,但生怕被别人的相机镜头拍到,刻意地躲在一处被树环抱的地方,不得不说这真的很惬意。还有一位女游客,在鄱阳湖的水面上照一照自己,发现自己这样美丽,于是很生气地转头去骂她的男朋友,为什么在手机里把自己拍得这么难看?她一面欢乐,一面又很孤独。

天生会捕鱼的渔民,穿着家家户户必备的水裤,到傍晚换上后去湖边走走,我们遇到她是下午六点,她刚结束摆摊,在村口卖了一天红红绿绿的小孩玩具,那天是周日所以游客比较多,所卖有一百多元,看她脸上笑嘻嘻地,日子过得好充实!因为本地禁渔所以不能捕鱼,她通常会叫孩子回来时从市场上给家里带鱼,鱼不是自己吃,而是送给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吃。是得到了这一汪水的滋养,是受到了生活的驯化,她告知丈夫在她四十几岁时去世了,要活下去,就要将被动的状况转化成了促使她主动“出击”的力量,她的心态异常好,家境平凡但谁都不靠,种菜、搞特色种植和特色养殖、打工、自己创业,挣到的钱全给孩子读书,所幸两个儿子长大了已经去读大学。亲人的逝去,一个女人当家,有时并非仅依靠实践和知识就能解决,而是必须依靠信仰才能实现,这个信仰的核心就是爱,我们大家都为狮子山的女性的内心能有这样强大的善良而陶然了。层层嵌套的老百姓的故事,乡村“景观化”,时代的经验,烟火生计中风情万种的喧嚣。顺着人的兴致,或是一头狮子的兴致。一切都可抵达,人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水落、石出。晚餐吃得是地道的乡味,银鱼、鄱阳湖好吃的大米、白糖糕、鲶鱼打糊、米饺,在城市不曾能吃到。迎着湖吃饭,渐渐的红光淡了,它不是一瞬间可以把握的东西,是不可说出的理解和世间绵长的温情。水和影,影和水,东一块,西一片,游步道上摆好几排的椅子,间杂于林木之中,也有几条凳子。各种各样的人都坐在那里“看水”、聊天,狮子山的名字也好,被水包围的景色也好,大凡来过这乡邦的人,都很喜欢水畔的落日和很早起来饱看一次日出,许多草地、树、河流、野径,一旦被目光触及,都是梦乡。

两次到狮子山都看到了日落,但都因时间的关系,没能在村里住上一晚,住在这里就是为了看日出,也为了沉浸式地放松,体验一下庭院农耕文化。虽然是被湖包围,这里的秋冬却不冷,整个狮子山村总有整整的半天是晒在太阳光下的。“等你小院”也好,“硒都里”也好,院子里鲜花长放,薪木在庭院的石上声声应响,年轻的情侣并肩走着,坐着,谈着,絮语着。日出日落时的狮子山就像是艺术处理之后所建构出来的文学世界。暮霭转成深紫色,农人家烟囱里开始重重叠叠地飘出轻烟。这美使人一看便感到一种浪漫的氛围,露天吃饭的餐厅低放着民谣般的音乐,因为是水乡,还有鱼跳出水面的声音,再晚一点儿,还有蟋蟀的声音,是非常丰富的“乡村音景”。为了拍照打卡,为了闲适的静立于水边,来的人越来越多,美丽的恋爱故事也不少,这里的庭院中于是增加了不少生气。

团林乡狮子山之所以这么红火,和村史、风水、禁忌、积习、农民的小康不无关系,和人的审美感受、现代化风潮、生命的来去之径不无关系。这里的农户,家周围都是菜圃和果树,时时可见农人们翻土、下肥、播种,不一定是狭义的“挣大钱”才能满足,他们通过自己的劳作,耐心,营造了乡村文化,让游客可以“养胃”、“养心”,让这种很小的村庄也可以很美,让狮子山在年轻人心中似乎充满了魅力。

一头狮子,一颗柔心,一番温和家乡话……秋已降临,炉火温存,想你的风还是吹到了鄱阳!(杨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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