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不再排斥,别人叫我文艺青年


( 绘/多多 )

文 | 行之??

我刚大学毕业那会儿,什么都不懂,学的是陶瓷材料,干的却是编辑类的文字工作。碰到人情世故,职场规则,反应特别迟钝。说好听点,就是不会来事儿。

虽然也算是读了点书,会写点字,但因为不会来事儿,没少受领导冷落。后来出差,领导和我语重心长地聊天,说,你怎么还和一个文艺青年似的?

那时候我心里五味杂陈。

文艺青年本来是一个中性词,泛指热爱文艺的青年人。但很多时候,放在不同的语境里,就成了贬义词。在某些时候,诗人,文艺青年甚至成了骂人的话。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排斥别人称我为文艺青年。我想,我就是我,给我打什么标签?

几年后,有个朋友问我,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究竟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仔细想了想,其实自己就想成为一个文艺青年。

我在小时候刚刚识字的时候,特别喜欢看连环画,我爸妈也舍得给我买。我在我们班上是连环画最多的一个。只要每次去镇上逛街,我都喜欢去图书馆蹲着看连环画。

后来认字多了,我妈妈去镇上采购,给我买了《格林童话》和《安徒生童话》,我那时候特别开心,每天翻来覆去地读。到了小学生四年级的时候,我遇到我的启蒙老师教我写作。此后,我写了十几本厚厚的日记,几乎每天八百字以上不间断,现在还有一大摞存在家里。

五六年级的时候,老妈买《增广贤文》回去读。她读书的时候,我在她身边跑来跑去,她一把抓住我,夹在怀里,把书摆在我面前,要我照着读一页才放我走。我咿咿呀呀读了几页,觉得写得好,于是背了很多。

奶奶每次听到我读《增广贤文》,就笑说,读贤文好,都说读熟贤文会说话。

读过全本的《增广贤文》后,遇见了两样东西。一是武侠,一是民谣。武侠最早读的是古龙,后来读金庸,几乎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民谣最早听的是校园民谣,老狼,郁冬,沈庆这些歌手的作品。

那时候,村里书不多,大部分都父亲那辈残留下来的武侠小说。奶奶说,你爸爸当年那些人,看这些小说,都是拿麻袋往家里扛。后来我和小伙伴们捉迷藏,翻箱倒柜间,找出了不少残本,由此我也变成了武侠迷。

民谣主要是受我堂哥的影响,那时候他有复读机,磁带清一色是校园民谣。当时复读机还是稀罕东西,每次听民谣,我都很开心,甚至几乎会背所有的歌词。

小学还没结束的时候,除了写作文和日记,我已经在写童话故事了。其实还写过古诗。至于民谣,当别的小朋友还在唱儿歌的时候,我已经在唱民谣了。

童话,古书,武侠,民谣,日记。这些跟文艺有关的事物,对我有莫名的吸引力。我那时候就想过,我以后要成为一个玩文艺的人。

上中学以后,表哥教我下象棋,我开始谁都下不过。后来苦练了很久的时间,练到做梦都在和人下棋。我爸也喜欢下棋,每次都藐视我棋下得烂。几年后,我终于成功战胜了他,我奶奶说我爸活该。

整个中学还在继续看武侠小说,听民谣。零花钱大多消耗在了这些地方。课本上,最喜欢唐诗和宋词,往往还没开始学,就已经背得很熟。

到高中,镇上才有了网吧,经常偷偷去上网。那时候开始在网络上写东西,从QQ空间开始,写诗,散文。晚自习的时候,在本子上写小说,恐怖,悬疑,武侠,玄幻,言情,总之什么都写过,都是传给同学们看。后来本子都翻烂了,底稿不知去向。

大学开始在网络写连载,那时候还没有电脑。整个寝室就一台电脑,有电脑的室友特爱玩游戏,但是看我写作,很支持我,每到晚上10点就准时把电脑让给我写小说,自己跑到床上用PSP接着玩游戏。

大学还参加了学校的记者团,后来组织过一些朋友,成立了个工作组,出了几本书。

那个时候,我经常逃课。因为我学的是陶瓷材料,课程是硅酸盐物理化学之类的,我基本听不懂。我想我如果靠专业课吃饭,全班最先饿死的,肯定是我。于是我更坚信自己未来是一个玩文艺的人。

毕业后,喜欢上长途旅行。一直在写东西。写了很多废稿,根本没人看。但没有停过。很多人对我写作都快绝望了,觉得我写不出什么名堂。

但我一直想,我注定就是吃文艺这碗饭的。如果文艺算一种病,那我早就病入膏肓,药不能停。

从小学到现在,将近20年的时间过去了。我觉得我喜欢的东西,都没太大改变。所有跟文艺有关的事物,都被对我有莫名的吸引力。书,画,诗,棋,海,电影,磁带,武侠,民谣,胶片,吉他,陶瓷。月光,雪花,好看的字。米黄和原木色,性冷灰和天空的湛蓝。飞来飞去的鸟,落日的街头,细细的雨。绿色植物,怀旧的牛皮纸海报。旅行,藏书,逛博物馆,在地铁通道里的听流浪歌手弹琴。

跟文艺有关的一切,已经在很长的时间里形成了我的生活方式。我说我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有书,电影,民谣,可以写作,就不觉得枯燥,喜欢这种宁静。

我觉得,也是这种宁静,让我写到现在。这个世界很喧嚣,文艺对我而言是个精神上的桃花源。上完一天班,回到出租房,只要有书,电影,音乐,有个安静的环境写作,我就觉得很踏实。心里有化不开的结,就走一趟遥远的旅行。

这些生活方式,已经变成了跟吃饭,喝水,睡觉等同的日常。

有人说,看你写作坚持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其实,没有所谓的坚持。就好像,你不能说自己坚持吃饭在今天一样。写作,对我而言,更多的只是一种日常需求而已。

我现在已不再排斥,别人叫我文艺青年。我觉得一个玩文艺的人,是文艺青年,就好像一个厨子是做饭的一样,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如果不是,反而奇怪。如果有人是为了黑我这么叫我,笑笑就好。

毕竟,生活和追求是自己的,不是活给他们看的。